第39章 隱藏自己
祁安輕輕的點頭,低聲說:“我覺得你有些可憐。”
“可憐我?還是先可憐你自己的命吧。”她笑的莫名諷刺,“解除契約這種事你就別瞎想了,憑你是絕對做不到的。”
如娘扔下沒吃兩口的飯,站起來轉身離開。臨走時,用一種譏誚又像是在自嘲的語氣說:“這種夢,我早就不做了。”
祁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啟飯盒拿起筷子大口扒飯,對著如娘離開的方向含糊不清道:“在契約解除之前,我不會死的,也不會讓你死。”
夜已經深了,夏夜的風透過敞開的吹進來,涼的人身上每個毛孔都瑟縮了一下。屋裏燈火通明,亮的有些晃眼,屋外的黑暗止步於門前,再無法入侵一步。
祁安的感覺十分靈敏,外面有東西要進來了,她剛剛正在揣摩如孃的身份,她覺得如娘很有可能和白家有關,還有那份契約。
綠幽幽的火光中,從門口探進來個腦袋,“請問這裏是宿鬼棧嗎?”腦袋長得眉清目秀,有點好看。
祁安小心翼翼的舉著一盞燈走出去,看向如娘,“現在的鬼都長這麼帥的?說好的七竅流血,面目浮腫,四肢不全呢?你怎麼不早說呢?都像這樣我還怕個球啊,快給我把繩子鬆開,我又可以了!”祁安假裝自己是個顏狗,故意這麼說道。
如娘懶得理她,指了指掛在門頭上的匾,跟門外的鬼友好互動,“不識字還是瞎啊?這麼大的字都看不見的嗎?"
“我找這裏找了很久,請你們一定要幫幫我。”那眉清目秀的鬼站在門外,無視瞭如孃的嘲諷,雖然有些激動,但言語和舉止仍然顯示出他受過非常良好的素質教育。相比之下,如娘顯得非常沒素質。
“名字,年齡,性別,死因,執念。”如娘往椅背上一靠,對待客戶的態度極其敷衍潦草。
那鬼渾不在意,按照如娘要求的那樣仔細的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我叫楚濤,今年二十五歲是家設計公司的客戶經理,在下班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我是前兩年來這裏打工的,老家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個未婚妻,我答應過今年十月份就回老家去娶她的……”
他說著說著,頭慢慢垂了下去,聲音也變得微不可聞。
當這個眉清目秀的男鬼再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眼眶已經紅了一大半:“但現在我死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知道我的死訊。或許她已經知道了……”
“所以你的願望是什麼?”如娘十分冷漠的問。
楚濤狠狠的吸了吸鼻子,“我擔心她想不開,我想見她一面勸勸她。”
“如果她不聽勸呢?”如娘又問。
楚濤沉默了很久,內心彷彿也掙扎了很久,最後他狠狠的咬看牙,硬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那就讓她忘了我,然後重新愛上另一個人,好好活著。”
“宿鬼棧不是做慈善的。”如娘古怪的看著他,逐字逐句說的非常緩慢,“願望的代價,都、是、很、大、的。”
楚濤點點頭,“我知道,我聽說過的。”
“交易成立了。”如娘抬手一揮,一個小木牌出現在楚濤手上。然後她指了指樓梯,“去吧,你的房間在二樓。”
楚濤抬腳越過門檻,走上了樓梯。祁安這才注意到,他從頭到尾一直站在門外,一步都沒有進來過。
祁安等他走後,才小聲的問道:“為什麼他之前不進來要一直站在門口跟我們說話?”
“因為他進不來。”如娘說,“沒有得到我許可的鬼無法進入宿鬼棧。所以你在這裏,是最安全的。”
“那、那些翹軀也不行?”祁安問。
“廢話。”如娘嫌棄的看了她一眼。
祁安喜形於色,近乎諂媚的回答道:“好的,大佬。沒問題,大佬。”看來自己還能在這裏多留幾天。
如娘白了她一眼,懶得再搭理,自管自的玩起了手機。奈何祁安是個閒不住的,也不玩手機,沒事就磕巴磕巴桌上的茶碗,又去撥拉撥拉那盞煤油燈,就非得整出點聲響來,像在刻意吸引家長注意的熊孩子,惹得如娘心頭火起,怒摔手機。
“一整晚沒個消停,你到底想幹嘛!”
祁安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有屁快放!”如娘瞪她。
“就是,那個代價是怎麼回事?”祁安小心翼翼的問。
“宿鬼棧是和鬼做交易的地方,我幫他們實現了願望,自然要收取報酬。他們爲了願望所支付的報酬就是他們要付出的代價。”如娘說。
祁安了然的點點頭,又有些不解,忍不住插嘴問:“人活一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都成了鬼,光棍一條又有什麼能交易的?總不能是別人燒給他的冥幣吧?”
如娘被她打斷,很不高興的白了她一眼,“你這麼能,怎麼,猜不到嗎?”
祁安訕笑,“我就是太好奇了,一下沒忍住,你接著說接著說。”
“人死後,魂魄離體。若是無牽無掛,自有地府接引,前去投胎轉世。若是心有執念,魂魄聚而不散,則會成鬼。若是執念太重無法解脫……”
“就會來此,交易自己。”門外有人搶白道,然後一隻哈士奇走了進來。
“嘶。”祁安驚詫的睜大眼,“不是說好建國後不能成精嗎?”
如娘看向那隻狗,語氣頗為熟稔,“尋親尋到了?”
哈士奇尾巴耷拉下來,緩緩的搖了搖頭,口吐人言,“還沒找到。”
它跳上桌子,抬起一隻前腳指著祁安問,“這個人類咋回事?”又突然露出一副捉姦在床的表情,“好哇你,你趁我不在居然敢偷人!你果然是嫌棄我年老珠黃,忍不住往家裏帶了。我們一起那麼多年,你居然這麼對我,你好狠的心,嚶嚶嚶嚶……”
那狗坐在桌子上,兩隻前腳捂眼假哭。
如娘一巴掌把它呼下桌子,嫌惡道:“再不好好說話,就把你燉了做狗肉火鍋。”
那狗沒有理會如孃的威脅,順勢躺在地上扭著肚皮撒潑打滾:“人家不依,人家不依,這個家有她沒有我,有我沒有她!”
祁安情不自禁的抽搐了兩下嘴角,有些不忍直視的捂住了臉:“這什麼鬼?”她活了這麼多年,見過的鬼數不勝數,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
如娘撇了撇嘴,也是一副不堪入目的樣子:“這裏的廚子,是隻狗妖,腦子有病。”
祁安長長的“哦”了一聲,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跟如娘一起無視了這隻戲精投胎的狗。
那狗鬧了一會兒見沒有人理他,似乎覺得頗為無趣,復又坐起來一本正經道:“小孩你哪來的?”
祁安沒反應過來就沒說話,反而是如娘應了它:“這裏的老闆。”
那狗茫然的說,“這裏的老闆不是你嗎?”
“不是啊,我只是個幫忙看店的而已。”如娘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