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浩然的問題似乎楚傾月也不曾想通。

    只是眼下夜深人靜，寧君臨躺在榻上，卻難得有幾分輾轉難眠……

    傷害甯浩然實非他本意，可是這個人是楚傾月，他似乎又半點沒有迴旋的餘地。

    初識楚傾月，確實是看上了她的實力，若是拉入麾下日後作為浩然的左膀右臂，自然是錦上添花。

    尤其是現在太子身敗名裂受挫嚴重，那日與冉瑤的苟合也在一夜之間席捲京城，成爲了茶餘飯後不得不聊又不敢多聊的皇家醜事。

    藺公爵回府後不見報復，竟然一反常態的安分起來。

    唯獨無奈的便是，當日場面過於紛亂，以至於楚傾江這個女人不知道下落如何，竟然一溜煙失去了蹤影，料想若是楚傾月再見到，必定除之而後快。

    畢竟這個女人，哪怕就是寧君臨所知，也不是第一次想置楚傾月於死地了。

    紛亂的思緒伴人入睡，楚傾月卻看著面前空間裡逐漸稀薄的屏障，露出了思考之色……

    果然如她所想，這片神秘空間還另有廣袤空間不曾開墾。

    一如邊緣的培元草葉片似乎已經漸漸地滲入了那層看不見的屏障之中，而她也隱約察覺到，隨著自己境界的提升，這空間內的屏障似乎終於變得越發薄弱了些。

    而且……

    她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小腹，滯澀的痛感傳來，竟然比自己預想中要快了許多。

    看著面前纖薄的屏障彷彿一觸即破又那般堅不可摧，楚傾月卻做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有沒有可能，自己一旦晉升結丹期，這一層屏障就會悄然破碎？

    相較起初不同，又許是修煉了十方焚天訣的緣故，楚傾月如今體內所需要的元氣已經遠遠超過了起初這神秘空間內所充盈的元氣。

    若說從前僅僅是元氣充盈便會讓她覺得經脈澀痛膨脹不已，而今便是空虛感一陣陣涌上，彷彿這片空間所聚集的天地靈氣早已經不足以供應自己的修行，連境界也不再如起初那般瘋長。

    彷彿是身體內的容器被一再拓展，以至於同樣多的水已經不足以充滿廣闊的經脈了一般。

    她闔上眼眸，徑直跳入元液池中！

    起初僅僅是用水稀釋過的元液，便可以充盈經脈，如今楚傾月站在池中，看向頭頂朦朧的天光，當初那種膨脹滯澀的感覺漸漸淡去，卻彷彿化作了溫水般的暖融。

    只是眼下，楚傾月不由得眸光深了深，她不可抑制的想到，既然如此，那冺城邊縣的煙水池，又是從何而來？

    難不成，那煙水池也如同自己的空間一樣，有聚集元氣的效果？

    楚傾月盤膝落座，於元液之中卻似乎沒有呼吸滯澀之感。

    不知是否是境界提升的緣故，哪怕她刻意不去呼吸，似乎也不會覺得艱澀和難受，反倒彷彿是被元液接替了空氣的重要性，供給著身體必須攝取的能量。

    元氣自丹田抽調而出，於經脈中蓬勃運轉。

    楚傾月微微合上眼，腦子裏卻梳理著自己身上如今的籌碼……

    三部地級武技，《桃花龍舞》、《劍指長虹》，分別是從敖九妖和藺雪峰身上搶來的，以及從紀家書房裏翻到的《三花聚頂》。但使用消耗過大，以現在她的水平來說，不能完全作為平日裏的手段來使用。

    只怕是以她如今的修為，勉力使用兩次，便會直接陷入虛弱狀態。

    十餘部玄級功法，平日裏用來對敵，倒是遊刃有餘，死在這些功法之下的江湖人士和合/歡宗弟子，已經不下雙手之術。

    除此之外，還有自己引以為傲，但近來疏於修煉的陣法體系。

    作為一個天師，楚傾月幾乎自打重生以來就沒正兒八經卜過卦。

    她輕嘆一聲，感受到周遭的元氣一點一點變得稀薄。

    濃稠的元液從她的毛孔滲入身體，經過奇經八脈流轉再循環往復，眼下似乎忽然變得稀薄了許多。

    而她合上眼，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元氣，無奈開啟一瓶培元丹，吃豆子一般的倒入口中，似乎也終於體會到了丹藥在修武的過程中所代表的重要性。

    也無怪乎當年姜長老多年練氣只為求一枚築基丹晉升了，輪到她自己第一次正常晉升，才忽然發現，晉升的過程就是突破肉體的極限。

    就算是可以做到，也分為上中下三品之分。

    若是沒什麼要求，一枚築基丹的填補確實是可以做到下品以外，遊刃有餘。

    可是經歷了十方焚天訣的洗禮，楚傾月卻總是覺得，下品恐怕根本就滿足不了身體的需求……

    她能感覺到充盈的元氣在四肢百骸中游刃有餘，甚至能感覺到這句身體尚有巨大的潛力可以發揮，只是體內的元氣已經漸漸稀薄起來，後繼無力感漸漸瀰漫而上。

    丹藥的到來彌補了身體的虛弱，楚傾月闔上眼眸，努力與身體抗爭，卻不知何時整個空間都彷彿被一雙大手攪動起來一般。

    所有的元氣以楚傾月的身體為中心倒灌而來，形成巨大的漩渦！

    起初，是元液！

    後來，元液逐漸乾涸，露出湖底不知何時凝聚出的璀璨晶石，滲透出劇烈的元氣波動，也在被她的身體不知疲倦的攝取掠奪，逐漸變得暗淡下來。

    緊接著是空間內朦朧的元氣，也在迅速消弭殆盡。

    四周朦朧的屏障逐漸變得清晰可見，見到荒蕪的大地乾枯的草葉，一片荒涼之中不見半分生機，與眼前的盎然生出天差地別般的對比。

    一塊篆刻著古樸文字的石碑傲然聳立其中，不知何時，竟然傳來了一聲悠悠的嘆息……

    ‘焚解’二字彷彿也帶著血與火的痕跡，變得清晰可見。

    無形中，似有一名男子的虛影漸漸浮現於石碑之上，滄桑的雙眼望向這寂靜天地中此處的異樣。這一聲嘆息中隱隱有幾分時過境遷的惆悵，與石破天驚的興奮。

    他搖了搖頭，縹緲的目光落在那一道毫無生機的古樸長劍之上，聽他語氣悠然道：

    “焚天，你總是不相信她便是問天，其實你卻沒想過，問天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