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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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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偏遠山村

    可能這是楚傾月這輩子除了自己原本的家以外,來過的第二荒涼的地方。

    所謂的梔子縣城,竟然深藏於深山之中,可以說是分外偏僻了。

    她以為就倪曼歌的身段和武力,應該至少出生在一個相對正常一些的環境之內,可是入眼之處枯磚敗瓦,皚皚白雪壓塌了不少房屋,放眼一望滿世界交織的黑與白。

    白色是可以收割性命的暴雪,黑色則是無處不在的倒塌房屋和脫落碎瓦。

    花無缺走在前面,卻在雪地裏踩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當即一聲‘噼啪’脆響,讓他一愣,隨即從碎雪中扒出一塊黑色瓦片,以及……

    “……”

    “……”

    場面一時凝重起來,連帶著倪曼歌都沒忍住驚呼一聲,剎那紅了眼眶,飛奔而來驚呼道:

    “張阿婆!張阿婆你醒醒!”

    可是,看那人的姿態,和這碎雪的厚度,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也是楚傾月這一路來,第一次見到屍體,甚至,不是流民。

    她腳步頓了頓,彷彿被人扼住了脖頸一般,剎那間冰冷的風雪如刀,從鼻腔深入肺腑,剖出一片血淋淋的心。

    倪曼歌的眼睫上掛了霜,連跌落的淚珠在落地的剎那也化作了琉璃般澄澈的冰珠。

    死亡的氣息,為這一行平添了幾分凝重與深沉。

    寧君臨看了看從始至終一言不發的楚傾月,終究是沒忍住,隔著厚重的狐裘輕輕拍了拍她肩頭,以示安慰。

    而倪曼歌一個人抱著一句冰冷堅硬的屍體緩緩走在後方,氣氛彷彿格外壓抑一些。

    “我們的父母早年離開了家裏,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是梔子縣城的鄉親們,一人一把米把我們養大,作為報酬,有時候我們會去幹農活報答他們,也有些好心的叔叔嬸嬸,會教我們一些自己會的東西,我會跳舞便是從張阿婆身上學來的。”

    “……”

    她在身後喃喃自語著,像是說給他們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倪曼歌的語氣中悲傷彷彿都要凝聚成實質,看得出來對此處的每一個人,都有相當深厚的感情。

    而眾人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了很久,這才聽倪曼歌語聲輕輕道:

    “前面那個小房子,就是我的家。”

    “……”

    “……”

    楚傾月對於‘貧窮’的理解可能從始至終只侷限在她和紀傾瀾當時所住的紀府別院,可是倪曼歌卻似乎一度在重新整理她對‘貧窮’兩個字的認知。

    看著面前這座勉強能擠下兩個人的小小木屋,看得出來是用一磚一瓦一木自己零零散散拼湊起來的,她將老人放在屋旁的草蓆上,說要等雪化一化再想辦法安葬老人。

    她強忍住自己的悲傷,熱情的邀請楚傾月他們進來坐坐。

    雪路格外難走,尤其是這樣崎嶇不平,並不知道雪下究竟藏著什麼樣的殺機,只見她沉凝片刻,彷彿恢復了自己的平靜情緒道:

    “今天已經太晚了,縣上其他人的住所都離這裏太遠,避免晚上迷失在風雪裏,我明日一早帶你們去走訪可好?”

    寧君臨聞言,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似乎想說什麼,卻見他看了看身旁神色懨懨的楚傾月,又默默地忍了回去。

    他們的時間本就不多,但夜晚出行確實危險性極大,如果他們兩個人同時在場,遇到危險都會施展不開,何況在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危險的前提下,寧君臨也不願意帶著楚傾月一起冒險。

    行程定在了明早,屋內燃起的火盆上掛著兩隻來的路上白柚順手打到的雪兔,為一行人本就說不上十分富裕的乾糧添磚加瓦。

    而此刻楚傾月則是藉着屋內昏暗的光影,看向這足以稱之為‘家徒四壁’的小木屋,看見歪歪扭扭的磚瓦,看見磚泥中摻雜的草屑,看了看用幾根木棍勉強支撐起來的房梁,不乏多次加固的痕跡。

    倪曼歌看他們都興致不高的樣子,只是撓了撓頭,似有赧然道:

    “你們放心,一晚上應該不會塌的,這房子是以前村裏人幫我們兄妹倆蓋的,連磚瓦都是家裏有多餘的,纔給我們送來一些,實在沒有的就給了我們破草蓆和糧食,後面我和哥哥大一些之後也一點一點修葺了一下,堅固程度還是不用擔心的!”

    見她介紹起這座小房子時,眼中微微閃爍的光輝,不禁沒有絲毫嫌棄,反倒是有許多珍視和自豪的意思。

    楚傾月心裏沒由來的軟了軟,卻見她環視整個屋子一圈,問出了眼下最為關鍵的一個問題,比如:

    “你哥哥人呢?”

    她話音落地,卻看倪曼歌也是一愣!

    倪曼歌眨了眨眼,似乎經過楚傾月提醒,這纔想起自己還有個哥哥!

    她猛地站起身來,想往外走,卻看了看屋外漸漸昏沉的天色,皺了皺眉道:

    “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打柴或者找吃的了,這個天氣太冷了,應該天黑之前就會回來了吧!”

    她這句話彷彿是在回答楚傾月的問題,但聽起來更有幾分安慰自己的意思。

    楚傾月聞言,不再說話。

    只是她眸光斂了斂,心裏的想法已經成型,卻礙於情況沒有直言說出來。

    他們坐馬車來這裏尚且用了幾日時間,何況倪曼歌這樣半程以上都是用腳走的。

    這屋裏毫無半分的生活痕跡,連地上燃燒過又熄滅的半截炭火都凍得生硬冷脆,看起來起碼已經在那裏七日以上了。

    若是她哥哥還在這裏,如此嚴寒的天氣,怎麼可能地上的炭火堆都殘留著陳舊的痕跡?

    楚傾月抿了抿唇,假裝無事發生,等到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卻看倪曼歌努力壓抑的神色終於彷彿踩在了瀕臨崩潰的節點,她簡單吃了些東西,便坐立難安的在本就不大的小屋子裏來回踱步。

    看著她憂心重重的樣子,楚傾月張了張嘴,又不知道這話到底該不該說。

    畢竟只有最後一個親人,還不知蹤跡,確實是一件令人扼腕嘆息的事情。

    而倪曼歌卻不如楚傾月所想的沉得住氣,只見她猛地站起身來,語氣惶急道:

    “不行,哥哥怎麼還沒回來!我要去找找他!你們……你們就先在這裏歇息片刻吧!”

    她說完就往門外衝去,卻聽楚傾月驚呼道:

    “喂!你……”

    她剛剛抬手拽住倪曼歌的衣袖,卻聽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小跑的由遠而近來到了門前,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卻聽一道滄桑的中年語聲突兀響起道:

    “歡舞!你可算回來了!能不能來幫我個忙!我家的……咦!你是……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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