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樊籠雀
眼下,送走了敖九川,寂靜而寬闊的天字包廂內靜默如死。
楚傾月單手支頤坐在原位上,眼光放空,腦子裏發散而雜亂的思緒中,卻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冥冥中連成了一根線。
從傳聞中具有‘撕裂空間’強大作用的萬壽無疆,到眼下九川拍賣行拜託她的,關於‘位面壁壘’的事情,加上蘇白之前所說的時空錯亂的奇怪經歷……
這樣想著,她眼前忽然浮現出當年在楚城時的景象。
那個用十方焚天訣換她培元草的小道士,所說同時遇見‘九陰蛇’和‘烈陽蟬’的古怪山脈。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冥冥之中暗示著她什麼,這樣的思考一直持續到了她來到昭樂宮這一刻。
此刻她坐在寧牧歌對面,淡然飲茶,看著眼前寧牧歌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也不知道她成天關在公主府裡,哪裏聽說過這麼多趣事。
而寧牧歌看她這副心不在焉的寡淡神情,卻只是柳眉輕蹙,沒好氣的點了點她腦門道:
“喂,楚傾月,你是來陪本宮玩的嗎?看看你那個心不在焉的樣子,本宮都要看不下去了!”
楚傾月聞言一愣,看著對面氣鼓鼓的寧牧歌,只是搖頭失笑片刻,無奈道:
“抱歉,最近在想一些關於修煉的事情,怠慢公主了。”
她話音剛落,卻看寧牧歌忽然瞪大了眼睛,湊上來十分好奇道:
“修煉?!楚傾月,你還修煉嗎?!”
楚傾月聞言,只是笑。
左右寧牧歌只是個心思單純的小公主,何況她也從來未曾刻意隱瞞過自己修煉的事實,眼下看著她閃閃的眸光倒映著自己的無奈,她只是輕嘆一聲道:
“浩瀚能人異士何其之多,會修煉應該也不是什麼怪事吧。”
“確實不是!”
寧牧歌說著,拿著自己的小蒲團坐到楚傾月身邊來,眼光好奇道:
“我好好奇!你們修煉者的世界都是什麼樣的?你們看到的東西和我們有什麼不同嗎?你修煉的是什麼品級的功法啊,你怎麼不早說?你早說皇宮藏書閣裡好像還有地級功法,聽說已經是很厲害的功法了!你早說我給你借出來啊!”
“……”
皇宮裏,也只有地級的功法?
這個發現,讓楚傾月有些意外,許是之前她也沒有過於瞭解過高品級功法的情況,眼下竟然聽說皇宮裏都沒有天級功法?
而寧牧歌看見楚傾月略有驚愕的神情,只是得意洋洋的雙手環胸,嬌哼一聲:
“怎麼樣,羨慕了吧,讓你不早點來巴結本公主,你修煉的什麼功法?我聽他們說剛修煉程度不深的話馬上換功法還來得及!要不要求求本公主~”
楚傾月聞言,苦笑一聲。
十方焚天訣屬於什麼品級的功法,楚傾月至今不知,甚至之前看過有關記載的書籍,也確定那本書上並沒有記錄十方焚天訣的品級。
只是,楚傾月隱隱覺得,十方焚天訣這樣霸道絕倫的功法,僅僅是入門就險些要了她的小命,應該也不會弱於什麼普通的地級功法。
此刻,只見她迎著寧牧歌得意洋洋的期待之色,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我的功法沒有品級,不過我覺得挺適合我的,你就別擔心啦。”
“沒有品級?!”
聽到這個事實的一瞬間,寧牧歌幾乎一整個人都蹦了起來!見她瞪大了眼睛,沒好氣道:
“喂楚傾月!你這也太不識好歹了,你知道外面地級功法都搶成什麼樣了嗎!本宮可是說直接去幫你借誒!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怎麼修煉這種沒有品級的低階功法啊?
我聽他們說這個很影響後期修煉的速度的,你怎麼一點野心都沒有?!”
“……”
被一個完全不曾修煉的人給痛罵‘沒有野心’,楚傾月只覺得自己笑得都有些勉強了。
她知道寧牧歌是好心,只是此時此刻,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跟寧牧歌解釋‘沒有品級’的這件事情。
而她的表情,被寧牧歌看在眼裏,則成了無奈和苦痛。
寧牧歌似乎忽然反應過來什麼一般,雙手捂著小嘴,略有驚訝道:
“我知道了!是不是之前你爹對你不好,所以把好的功法都給楚傾江了,但是沒給你!”
“……”
要說這一點,楚傾月還真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之前那個家裏有沒有什麼功法一類的存在。
畢竟之前的家庭對於楚傾月的印象來說十分淡薄,尤其是那個別院,絲毫沒有‘家’的意思,乃至於楚傾月甚至覺得那不過是她住了幾個月的一個窮酸客棧那般淡漠。
而此刻,她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卻看寧牧歌露出一副心痛之色,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喂,我聽說楚家之前對你很不好?真的假的,他們膽子這麼大嗎,當年你母親的名聲在京城可都是數一數二的,楚家從我爹手中搶走了你母親,竟然也不知道珍惜?”
楚傾月似乎很少聽聞這種宮闈秘史,眼看著寧牧歌竟然毫不顧忌的當著她說了出來,只見她抽了抽唇角,似有無奈道:
“那你就不生氣嗎?我娘當年抗旨不尊,不願意嫁給你父皇。”
孰料,寧牧歌聞言,只是沒好氣的抽了抽小鼻子,神色古怪道:
“不嫁就不嫁唄,女人喜歡誰就嫁給誰是多幸福的事情啊,紀國公是個好父親,對女兒這般的好,我羨慕還來不及,有什麼好生氣的?”
“你過得不也很好嗎?這麼大的公主府,呼風喚雨應有盡有。”
她說完,寧牧歌似乎一時間已經來不及心疼她了,反而是心疼起自己來。
見她情緒肉眼可見的萎靡下來,聞言,只是蔫頭耷腦的坐在一旁,眼光看著地面道:
“但是我想要更多,侍女們知道我的身份不肯與我親近,都是殿下殿下的叫我,說要與我親近交心的也都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別的東西,或者是敷衍我。
太子哥哥每天不知道忙些什麼,從入宮學書之後幾乎就不搭理我了,反而是二哥沒事還會想著給我帶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但是哥哥和二哥不對付,我也不好跟二哥表現得過於親近。”
“……”
楚傾月似乎沒想到,寧牧歌貴為一國公主,竟然也有這麼多瑣碎但平凡的煩惱。
而此刻,只見她無奈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僅僅是從她這一番話中,似乎都嗅到了無邊無際的孤寂。
關鍵在於寧牧歌若是當真沒心沒肺也就罷了,但她歸為一國公主,平常姑娘的心思細膩縝密在她身上同樣存在。
有時候,過於細膩的情感其實於這冰冷的塵世間,也是一種變相的折磨和懲罰。
楚傾月似乎也忽然明白了寧牧歌喜愛養鳥的初衷。
這公主府,又何嘗不是一個巨大的金絲籠,困著她這樣一隻籠中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