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響，突然起了微風，林間的樹向一邊倒去，無數樹葉相互碰撞在一處，窸悉窣窣的聲響驚擾了樹梢上棲息的鳥兒。

    撲翅的動靜聲吸引到樹下人的目光，烏泱的鳥群像是成群結對一般，在林間的樹梢上盤旋。

    賀希霖盯著半響，纔想起來回答剛剛的問題，“這個問題可能要問我家裏人才能知道答案，畢竟印象都是別人留給你的。”

    話音聲落，他也想起之前問他類似的問題是誰，一個覺得他是老古板傢伙。

    “賀總，你家人就沒跟你說過在他們心目中你是什麼樣的人嗎？”小張像個好奇心很重的寶寶，不停的問著問題。

    “沒有。”賀希霖回答的很快，眺望的目光收斂了幾分，因為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家裏的人，所以不曾有過靜心閒聊的日常。

    小張聽出他語氣的無奈，好似還包裹層思念的味道，就像糖葫蘆外表夾裹的那層糖霜，甜味散去後只剩下刺激的酸澀感。

    這種感覺他也能體會，就像是每每想念家裏人一樣，因為工作的原因，迫不得已的分居兩地，夜深人靜的時候，內心的思念就會格外強烈。

    “賀總，等這個專案結束了，我想回家帶父母去帝都玩一趟，聽說那裏的山水好，尤其是春季末尾，櫻花更是開了滿園。”他突然構想起工程結束後的計劃，想要將之前失去的時間通通補回來。

    賀希霖瞧著員工心神嚮往的神情，眼底的光亮明媚透徹，宛如山間樹木上凝結的樹脂，純粹的不新增任何雜質。

    這種眼眸是他跟白瑤都不具備的，因為他們想的總是太多，總是試圖去平衡家庭和工作，卻發現這兩者本來就無法兼具。

    “賀總，工程結束了，你準備幹什麼？”小張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琥珀色的眼眸輕眨了眨。

    賀希霖對上對方的視線，想了下家中多出來的兩個成員，臉上的神情柔和了許多，“我應該會學著帶帶孩子，順便學做點菜，爭取多陪陪他們。”

    “賀總這次回去，孩子們應該都學會很多東西了吧。”小張幻想了下賀希霖抱孩子的模樣，估計跟平時做事差不多。

    “應該吧。”賀希霖揚起腦袋，伸長的樹枝上還殘餘兩片葉子，在山風中搖搖欲墜。

    賀希霖好笑的抓住眼前的樹枝，摘到上面唯一泛黃的樹葉，透著光亮的地方，細細的觀察上面的紋路。

    轉眼又到了一年的末尾，才驚覺時間恍然逝去，除去遍地映紅的楓葉樹，山間均是頹了色的枯黃，只等來年化作泥土的落葉滋養，重新在長出一片生機。

    “時間不早了，檢查完現場沒有存在紕漏，就回去休息吧。”賀希霖站起身，手中的樹葉順勢掉進土壤裡。

    小張仰起腦袋，還沒有說話，那人便取下安全帽朝著另一處方向走去。

    天冷的夜晚來的要早一些，五點多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工地現場的工人也陸陸續續離開，以免看不清晚上的小路。

    賀希霖回到院子時，周邊的燈火已經亮了，他也將院子簷下的燈開啟，瞬間照亮了漆黑的環境。

    早上清掃過的地面又飄落了許多樹葉，雖然看上去無傷大雅，但是少了幾分整潔，他踩過地面上都樹葉，在水池邊沖洗，嘩啦的水聲帶著沁人的涼意。

    賀希霖這才發覺安靜的院子少了些什麼，於是在裏裏外外轉了幾圈，都沒有看到白瑤的身影，他不由輕皺了下眉頭。

    “怎麼現在還沒回來？”男人小聲低喃，抬步走到門檻處，張望著來路的路口，依舊沒看到什麼人影。

    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撥通白瑤的電話，響了幾聲過後，那邊的電話被接通了，“希霖？”

    “怎麼現在還沒回來？借用機器的事沒辦妥？”賀大總裁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木門上靠了些，眼底的情緒沉了沉。

    白瑤此時正在回來的路上，聲音氣息不穩，所以並沒聽出電話那頭語氣的低沉，“事情辦妥了，但是回來的時候半路出了點問題，回去時間就耽擱了。”

    “出什麼事了？”賀希霖的聲音緊張起來，身子下意識的繃直。

    白瑤怕他擔心，連忙解釋，“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送我回來車拋錨了，幫著司機修了半天。”

    聞言，賀希霖的心情放鬆了些許，幸虧不是什麼大事，“你還需要多久到？”

    “已經快到路口了，馬上就能到。”白瑤探出腦袋看了看周圍的景物，這還是她頭次注意晚上的專案工地，貌似還挺有書本里寫的那味兒。

    雲霧籠罩的路口、風聲襲過的樹林、燈光籠罩的屋舍、河流穿過的河堤，搭上被繁星佈滿的夜空，所有的場景就像是畫好的幕布一般。

    “具體細節回去再跟你詳細說，我先掛了。”白瑤收回探在窗外的腦袋，認真的欣賞起周圍的景色，感受從車窗外面鑽進來的涼風。

    因為附近工房裏面有人家已經睡了，白瑤便讓司機把她放在專案大門口，剩餘的路走回就行。

    司機考慮到幾分鐘的路程，在加上時間確實有點晚，就沒有過多的強求，簡單的道別後就開車離開。

    白瑤等看不到車尾巴後，轉身朝工地裏麵走，工地裏開著的燈光，映照到路面很是清晰，也不需要刻意開啟手電筒。

    幾分鐘過後，她看到院門口站著的丈夫，趕忙小跑幾步上去，“希霖，你這是等我？”

    “老半天不回來，我心底不踏實。”賀希霖低聲解釋，繼而朝屋內走去，“林業局那邊能借我們機器嗎？”

    “能。”白瑤緊跟上去，言語裡透著興奮，“林業局的負責人十分好說話，還幫著調整了時間。”

    “這麼順利？”賀希霖停下腳步，“林業局能借幾輛挖土機？”

    “三輛。”白瑤伸出兩根指頭，朝賀希霖面前擺了擺，“負責人說明天就能叫人騰出來，送到工地現場供我們使用。”

    “竟然能借三輛。”賀希霖本來覺得能借兩輛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沒成想結果竟出乎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