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八年舊恨新仇
陸濤看到父親軟倒,立馬攙扶住,心裏感覺到不妙,急切詢問道:“爹,你身上的蠱蟲不是已經自解了麼?怎麼……”
陸老煙鍋臉色慘白,示意陸濤扶他坐下,然後搖頭笑道:“傻孩子,蠱蟲之毒哪有那麼好解?我是故作模樣嚇唬那草鬼婆的。”
原來剛纔石娘子突然出現,陸老煙鍋擔心陸濤年輕識淺,會被石娘子暗算,於是以“燃魂沸血”的咒術將自身體溫提高,使得體內附骨蟲暫時消停下來,成功騙過石娘子,此時石娘子惶惶而逃,陸老煙鍋心力耗竭,再也支撐不住了。
“‘燃魂沸血’之法雖然能短時間提升自身實力,但對自身損傷極大,是在身處絕境時纔會用的手段。”陸老煙鍋強壓喉間的腥甜之氣:“阿濤,爹只怕是不行了!”
陸濤眼淚嘩啦流了下來:“不!爹你為什要這樣?我情願下跪磕頭求那草鬼婆救你!”
陸老煙鍋臉色一肅:“你以為下跪,那草鬼婆就真會給我解蠱?你太天真了!況且我陸某人素來吃軟不吃硬,讓我為求活命向奸邪之徒妥協,那比死更難受!不然我也不會親手殺了點金門道士!”
陸濤低頭垂淚,不敢再出言辯駁。
陸老煙鍋眼神變得溫柔,抬手拍了拍陸濤的臉頰:“孩子,你要記住,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是骨氣,你或許覺得為父太固執,固執得連命都不要,但對為父而言,原則遠遠高於性命。”
“不行!我必須要去把那草鬼婆抓來,讓她給您解掉蠱毒!”陸濤抹了把眼淚,急匆匆就要起身。
陸老煙鍋扣住陸濤手腕:“和蠱門的賬以後再算,爹時間不多了,有些事必須在嚥氣前告訴你,你豎起耳朵聽好了!你……你其實並不是我的兒子,你原本姓呂……”
陸濤聽到這裏,頓時如遭雷擊,一把摟住陸老煙鍋:“爹,你糊塗了?我就是你的兒子!我姓陸,不姓呂!”
陸老煙鍋嘴角溢位一絲血線,說起塵封十多年的往事……
早在十多年前,外八門雖然各行其道,但各門掌符使之間彼此交好,遇上事情相互援助,江湖上都知道外八門團結齊心,不可輕易招惹。
直到有一天,外八門中最大的“盜門”,推選出一個叫做金如鐸的男人成為新任掌符使。這個金如鐸確實非同一般,心思縝密,手腕高明,將盜門裏一眾狂傲不羈的頭目壓制得服服帖帖,使得盜門勢力越發壯大鞏固。
後來金如鐸將心思放到了其餘七門上,開始聯絡七門首腦,提出國家風雨飄搖,世道紛亂難測,應該將外八門整合一體,成為一股真正不可撼動的勢力。
陸雲山和“索命門”呂劍棠是多年摯交好友,二人起初對金如鐸的提議十分贊同,認為外八門能夠合為一體抱團取暖是件大好事,可是不久之後,善於刺殺探報的索命門就發現金如鐸整合八門另有野心。
原來這個金如鐸乃是滿清皇室貴胄,此人對清廷忠心耿耿,如今清廷腐朽,外受西方列強虎視眈眈,內有各地軍閥掣肘,皇權旁落蒙塵。爲了重新扶持清廷,金如鐸混入外八門,企圖將外八門改造成擁護皇權的勢力,利用各門所長來對抗洋人和軍閥,重鑄大清王朝的輝煌。
得知內幕後,陸雲山和呂劍棠都不願當清廷走狗,於是在不久後的八門議會上揭露了金如鐸的真面目,然而此時其餘六門掌符使早已被金如鐸收買,反而聯手要殺害陸、呂二人滅口。
陸雲山和呂劍棠為外八門所不容,拼死殺出重圍,開始逃亡之路,途中呂劍棠為掩護陸雲山脫身,將獨子託付陸雲山後,被金如鐸帶領一眾高手圍毆身死。
陸雲山帶著呂劍棠不滿兩歲的兒子一路南逃,從此隱姓埋名隱居在落月洲上,替人殮屍為生……
“哇!”說完這一切,陸老煙鍋吐出一口汙血,喘息著握緊陸濤的手掌:“阿濤,呂老弟託付給我的孩子子就是你,你的本名叫做呂濤!”
陸濤涕淚橫流,顫抖著抹去陸雲山嘴邊的血跡:“不,我姓陸!我叫陸濤!”
陸老煙鍋此時渾身萬蟲噬咬,五臟摧傷,精命迅速流失,聽到陸濤的話後突然雙眼一瞪,咬牙道:“阿濤!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我說的每句話都是實情,這些年瞞著你,是希望你能快活成長,如今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告訴你這一切,是希望你能為你的親生父親報仇雪恨!”
陸濤見陸老煙鍋情緒激動,含淚點頭不語。
陸老煙鍋哆哆嗦嗦將煙桿上的魚形菸袋扯下來,塞到陸濤手裏:“這個金魚袋,是我神異門信物,現在交給你。你回到落月洲石塔,石塔頂端藏著一柄匕首,那是索命門信物。我要你拿著這兩樣東西重新收攏舊部,親手殺死金如鐸那狗賊!”
“孩兒知道了!”陸濤將金魚袋小心翼翼揣進懷裏:“可是孩兒對外八門一無所知,該從何處入手?”
陸老煙鍋示意陸濤幫他點燃最後一鍋煙,吧嗒著抽了一大口:“我沒時間詳說了,你去長沙城太平街找一個叫顧四海的人,告訴他你的身份,他會幫你的!”
說到這裏,陸老煙鍋臉上的皮肉下起伏顫抖,似乎有無數蟲蟻在鑽動。陸老煙鍋突然奮起全身力氣,將陸濤重重推開。
陸濤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跟斗滾出老遠,扭頭一看,陸老煙鍋已將煙鍋裡的菸灰餘燼灑到自己身上,周身頓時騰起熊熊烈焰!
“爹!”陸濤撕心裂肺嚎叫,脫下外衣想要撲滅陸老煙鍋身上的火焰。
“不要管我!”烈焰焚身的陸老煙鍋大聲喝止道:“我若嚥氣,這些蠱蟲就會鑽出來害別人,只有這樣把它們全燒死,才能以絕後患!不要難過,好好活下去!”
陸濤雙膝跪地,痛哭不已,眼睜睜看著從小對自己呵護有加的父親在熊熊烈焰中被燒成一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