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沉默了。

    心神沉寂，是在思索，同樣也是在問心。

    他害怕了嗎？

    應該害怕。

    異族的強大，令人聞風喪膽，所過之處，遍地狼煙，根本無人可以硬碰。

    那麼長的時間裏，他看過無數場存在於古時的戰役，最終的結果是，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被按在地上摩擦，根本無力抗衡，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很多東西都是枉然。

    “所以你害怕了？”

    那個滄桑的聲音再次隨之而來，言語之中帶著漠然，令人不自覺的產生些許的頹廢感。

    段江的心神顫動。

    這樣強大的對手，真的是可以戰勝的嘛？

    人類，何其渺小？螻蟻狂怒，也抵不過大象一腳。

    “當初異族入侵，是全力進攻嗎？”

    之所以這麼詢問，是因為段江察覺，那些異族似乎沒有盡全力的樣子，每一次出手都處於朦朧之中，根本無法窺探到它們的全貌。

    哪怕是一些取勝的戰鬥，段江也無法看到對方的真容，這就很讓人詫異了。

    “應當不是。”

    聲音的主人思索了片刻，這才緩緩出聲，聽不出是喜還是悲。

    相比之下，他比段江更像一個看故事的人，心中毫無波瀾，平靜無比。

    “不是？”

    段江差點沒有尖叫出聲，下意識的就捂住嘴巴，而後意識到自己身處與虛境之中，就算是肆意大叫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這才幹脆放下手來。

    “那是異族第一次入侵天狼大陸，至於它們是從何而來的，實質上到現在，都沒有人能夠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和人族，妖族並非同類，它們生性殘暴惡毒，下手狠辣，毫不留情，所過之處，只剩下血紅紅的一片。”

    那道聲音緩緩傳來，如前世今生般遙遠。

    先前沒有什麼感覺，但是現在知曉了這段歷史之後，段江才知道對方到底活了多長的歲月。

    “雖然人族，妖族，雙方齊心協力，幾經纏鬥之後，總算是把異族給驅逐了，可實際上，誰也不敢說它們盡全力了。”

    “何以見得，既是入侵，又怎麼可能會留手呢？”

    段江不解，說到底，那只是他的一個猜測罷了，而今得到了證實，反倒是覺得有幾分不真實了，包括那語氣也是變得無比的疑惑。

    “因為有界壁的存在，就算是異族，也無法降下大神通，入侵的強者大多都是王族，而真正的皇族，卻是寥寥無幾，據我所知，在它們那個世界，還有好幾尊強大無比的皇族。”

    聲音盡顯平淡，只是那平奇之中又帶著幾分唉聲。

    儘管對方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段江還是能夠察覺的出來。

    “界壁？這是什麼東西？”

    段江就好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他發現自己所處的層次還是太低了些，很多事情都未曾聽聞，若不是因為有這老者存在，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聽到這些東西。

    “每個世界都會存有界壁，顧名思義你可以理解為陣法師的佈下的結界，不過前者是乘天地而成的，更加牢不可摧。”

    “外界想要入侵，難度極大，就好像是進入古戰場一般，實力超過築基境，就會受到限制，越是強大，反噬越強。”

    “大能雖然實力滔天，移山倒海不在話下，可是同樣的，他們也會懼怕因果，凡是修士，均是避不開因果一詞，當初它們也是費勁全力才勉強送過來一兩個皇族的。”

    聲音斷斷續續的，許是段江的疑問激起了對方的回憶。

    段江背靠在壁石上，嘴角苦澀。

    “僅僅是那一兩個皇族就已是將人，妖兩族打得潰不成軍？”

    段江啞然，這所謂的異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嗯，不過你也無需擔憂，就算是強大如異族，它們的皇族也極為有限，據我所知，只能存在五個皇族，除非有皇族隕落，不然不會晉升。”

    似乎擔心段江多想，對方多補充了一句。

    然則實際上，單單是這些資訊都足以讓段江頭皮發麻了。

    皇族？離他太遠了。

    段江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下方，古城被攻破，血流成河，為首的將領手持大刀，直直的插入地面之中，身體微微彎曲，似乎死之前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可卻依然沒有跪下，而是保持著這個姿勢。

    雖死，腰不彎。

    身後是一個穿著布衣的遊俠，在那個時代也許是風流倜儻，無拘無束的任務，此時他的右臂已是被砍去，臉上遍佈傷痕，雙腿微微弓起。

    死戰，不跪。

    段江深受感染，情緒也是上涌，那目光死死的盯著這一幕，說不出的憂傷。

    “五千年已過，期間異族不斷地叩擊界壁，如今已是出現了破損，最多兩百年，異族就會大舉入侵，到那個時候，纔是真正的滅族。”

    “你可有信心爲了人類而戰？”

    “我？爲了人類？僅僅是築基修為？”

    段江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他這個實力，能做什麼？

    “兩百年，足夠做很多東西了，想要成為強者，哪能這麼容易就被打退呢？”

    對方似乎知道段江在想什麼，緩緩出聲，語氣之中帶著漠然。

    段江喃喃，確實，兩百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了。

    異族固然強大，可是他也不是毫無進步的。

    他還有時間，人類還有時間。

    “呵，讓它們放馬過來便是了，我段江雖不是什麼豪傑，但是還知曉自己的身份。”

    “若是我還能活到那個時候，必將貢獻出自己的一份氣力，斬異族。”

    段江緩緩出聲，聲音不大，眼神卻是無比的堅定，此時的他，格外認真，便是前方危險重重，那又如何呢，大不了一劍斬之。

    手掌一翻，破雪狂刀已是出現在掌心，它發出輕聲的哀鳴，似乎感應到了自己所處的環境。

    段江豪情四起，禁不住出聲：“我有一刀，可戰蒼穹。”

    要戰，便戰吧。

    就算是異族，又怎麼樣呢，異族也不可以肆意的主宰一個人的生命，絕對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