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溫韞便去了趟寺院，寺院建在梨花鎮不遠處的半山腰上，平日香火還算旺盛。

    今日又正巧是十五，上香的人多，溫韞沒走幾步就瞧見幾個眼熟的，她們倒沒認出來溫韞，只是覺得眼熟多瞧了眼。

    如春自昨夜發現溫韞瘦了下來便一直唸叨著要重新購置衣裳，見這狀況，忙開口道“小姐，您瞧瞧您這衣裳，都能裝下兩個您了。”

    溫韞感覺到她強烈的心願，無奈笑道:“行，一會兒回去我便買新衣裳，可好？”

    如春連連點頭，“那奴婢替小姐選樣式。”

    “小姐，前邊好像就是夫人住的寮房了。”如春指著不遠處的院子道。

    “走吧！”溫韞輕聲開口。

    院內，母女倆正說著話，並未注意到溫韞的到來，只見程氏一身素衣，眼角平和，全然不見之前的貴婦模樣。

    而溫婧便是坐在她身旁，搖頭晃腦的說著什麼，瞧見溫韞，臉上笑意一頓，立刻站了起來，有些緊張的躲到程氏身後。

    程氏安撫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面向溫韞，“韞兒這是來瞧我了？”

    溫韞抿唇笑了笑，在一旁坐下，“看來母親在這過得不錯。”

    程氏微微垂眸，伸手倒了茶遞給溫韞，“託韞兒的福，還算舒心。”

    抬頭與溫韞視線相對，她目光在她身上微頓，眼底劃過一抹詫異，“韞兒近日似乎消瘦了不少。”

    “是麼？”溫韞輕笑了聲，“我記得我孃親去世前我便是與其他姑娘一樣，也不知後來怎的竟混長了起來，母親可知緣由？”

    程氏笑容一頓，“我怎會知？”

    “可我卻是聽說過一種毒，名為紅顏福，服下可令人身形如桶、暴漲不止。”

    溫韞漫不經心的開口，程氏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斂了起來，“如此奇藥，我卻是沒聽過。”

    “是嗎？”溫韞笑而不語。

    “對了，婧兒。”程氏忽然轉頭看了眼身旁的人，“你方纔不是說要好好同你長姐賠罪？”

    溫婧一愣，下意識道:“我何時……”

    “婧兒！”程氏語氣驀地重了幾分，看著溫婧一臉委屈的模樣，她輕嘆了口氣，轉頭朝溫韞道:

    “聽說這寺廟的香火靈驗得很，你既來了，便去求個籤吧！我再叮囑婧幾句，一會兒，就讓她同你回去。”

    溫韞微微點頭，起身理了理衣裳，“那母親和妹妹就好好說會兒話，我一會兒再來。”

    溫婧在一旁聽著兩人的話，心裏別提多委屈了，明明昨夜母親還說定會幫她好好教訓溫韞的，可今日不過見了溫韞一面就又變卦了。

    “婧兒。”程氏拉著她輕嘆了口氣，“孃親知道你不甘心，但眼下她鋒芒正盛，咱們鬥不過她的。”

    “母親，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她這十年都被咱們踩在腳底下，怎麼可能短短三個月之內就騎到我們頭上來了？”

    溫婧怎麼也想不明白，三個月前還在別院裡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溫韞、那個走路都要被人嘲諷的溫韞，那個她輕而易舉就能差點兒讓趙老爺把她活埋的溫韞，怎麼忽然之間就變得這樣厲害了？

    “是啊！”程氏望著門口，溫韞方纔離開的方向，輕聲呢喃，“一個人怎麼可能在短短時日裏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除非……

    除非她從前都是故意的，她故意降低自己的警戒，讓人不把她放在眼裏，若真如此，這個溫韞也太可怕了。

    “婧兒，你聽我說。”程氏忽然認真的叮囑道:“溫韞怕是不會再讓我有機會回溫家了，若是如此，你定要討你爹爹的歡心，讓溫韞對你放下戒備，想法子讓主家選你，去了京都，纔是你的好日子。”

    溫婧點點頭，“我記住了，可是孃親，您方纔為何……”

    “因為她知道當年是我下了毒。”她既說了出來，手裏未必沒有證據，程氏自然不能與她撕破臉，唯一的法子便是溫婧去京都，溫韞便再也妨礙不到她了。

    溫婧咬著下唇，記著程氏方纔的話，“孃親，我記住了，您放心，等我到了京都，我定會會來接您的。”

    “娘知道。”程氏有些不捨的摸了摸溫婧的臉。

    眼前的人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從小放在手心長大的，程氏是真心希望她能好好的。

    另一邊，溫韞對著佛拜了拜，如春看了看上面的竹筒，詢問道:“小姐可要抽籤？”

    “不必了，我不信這些。”

    求佛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眾生那麼多，佛怎麼顧得過來？

    如春放下竹筒，跟著她出來，想到方纔寮房的事兒忍不住開口道:“小姐就這般放任她們母子，萬一二小姐又跑了怎麼辦？”

    “她不會。”

    或者說，程氏不會讓她跑。

    程氏是在江湖裏混過的，深知一介女兒身孤身流落在外有多不容易，絕不會讓溫婧再吃這份苦。

    溫韞再回到寮房時，程氏已經領著溫婧在門口等了，溫婧眼睛紅紅的，似乎哭過了，瞧見溫韞過來，她便立刻上前，朝溫韞俯身道:

    “姐姐，從前都是婧兒不懂事，做了許多傷害姐姐的事，婧兒保證，以後定然事事聽從姐姐的，絕不會再做半點傷害姐姐或有傷溫家的事了。”

    程氏笑著道:“韞兒，婧兒她已經知道錯了，我這個當年的今日舔下臉來求你再給她一次機會。”

    溫韞眸子淡淡掃過溫婧，“母親記住了，這是最後一次，若有下次，我絕不會再顧及她是否是溫家人。”

    說罷，溫韞轉頭道:“走吧！”

    回去的途中，路過成衣鋪子，如春扯扯溫韞的袖子，提醒道:“小姐，您該添置幾身衣裳了。”

    溫韞無奈撫額，在這件事上，如春真是前所未有的執著。

    溫韞想了想，一會兒還得去鋪子瞧瞧，便索性讓溫婧先回去，她去成衣鋪子買了衣裳去趟鋪子在回去。

    溫婧坐在馬車裏便垂首目光懨懨，聞言並沒有什麼意見。

    “小姐，這身適合您！這身也適合！還有這身……”沒一會兒，如春便興奮的抱了一大堆衣裳過來。

    溫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