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年前的事呢？比如你爹孃是誰？更早的時候你是在哪裏生活的也不記得麼？”

    溫韞輕聲詢問。

    晏忱低笑了聲，“後來想起來了，只是他們早已經不在了，記起來或者忘記都一樣。”

    溫韞心尖微顫，看著他仍舊風輕雲淡的臉，她心底某處卻感覺到一陣惺惺相惜的感覺。

    自己與他冥冥之中的命運還真是相似，都是這凡塵俗世裡最為孤寂的兩個人。

    “沒關係。”她轉眸看著他，握著他的手，歪著腦袋笑起來，“若過往不好，忘了便忘了，往後是好的就成。”

    “往後……”他閃了閃眸子，看著身側的人，“會好麼？”

    “當然。”溫韞靠在他肩頭，輕柔的開口，“我很喜歡這裏。”

    他笑了笑，溫柔道:“那以後等我們兒孫滿堂，就找一個這樣的地方住起來。”

    兒孫滿堂……

    溫韞臉頰微熱，忽然想到自己與他成親之後倒算是相敬如賓，只是也始終未有過什麼親密的舉動，想要兒孫滿堂怕是有些難……

    “晏哥哥，喝茶。”阿初端了茶過來，一杯遞給晏忱，臉上帶著幾分嬌羞。

    “多謝！”晏忱疏離的笑了笑，接過轉遞給溫韞。

    阿初臉上笑意一頓，把另一杯也遞給他，才悶悶進了屋子，溫韞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的背影。

    “阿初是他們收養的，大娘年輕時傷了身子，不能有身孕，大爺也未再娶，始終待她如一，兩人一生無兒無女，阿初是十三年前被人扔在菜地裏，撿到她的時候正是初雪，大娘便給她取名阿初。”

    晏忱解釋完，又補充了句，“這些都是五年前大娘同我說的，當時阿初才八歲，我對她當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溫韞笑而不語，晏忱蹙起眉頭，忍不住又問道:“韞兒？”

    “我信你啊！你可是大周朝的攝政王，手握滔天權勢，若想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晏忱臉上笑意一頓，扶著她肩頭，正色道:“韞兒，我晏忱此生從未想過納妾。”

    溫韞微怔，她原只是隨口一說，但其實心底根本未想過與他相守到老，所以他即便納妾她也不會阻止，可是卻未曾想到，在她尚未將他視為此生唯一與之相伴的人時，他就已經想好了只與自己共白頭。

    溫韞從未想過自己會因他一句話就落了淚，鼻尖微微泛酸，好像有什麼東西衝破胸口滋長而出。

    “可是我說錯了什麼？你怎麼哭了？”

    看著有些無措的晏忱，溫韞又忍不住笑了笑，眼裏還含著淚，又哭又笑，不用看銅鏡也知，自己此刻定然是滑稽得很。

    “為何？”她忍不住詢問道。

    “因為是你啊！”晏忱輕攬她入懷，眸色暗涌著幾分情愫。

    因為你是唯一的選擇。

    屋內，阿初站在門框後看著兩人相擁的畫面，微微轉身，從小院後門出去。

    走了沒一會兒，她便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小跑著上前，喚道:“阿孃。”

    婦人看見她，疑惑道:“阿初？你怎麼出來了？”

    阿初笑了笑，軟聲道:“阿孃，我方纔聽見晏哥哥在和嫂嫂說話，嫂嫂說晏哥哥是大周朝的攝政王，阿孃，攝政王是什麼？”

    婦人一愣，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沒想到小晏竟然是這樣尊貴的身份，攝政王啊！那可是比王爺還要厲害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就說小晏不是普通人，小晏的媳婦兒就是王妃了……”

    婦人自顧說著，沒發現阿初眼底的神色，走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阿初沒有跟上，她回頭道:“阿初？”

    “阿孃，我也想成為王妃。”阿初幽幽的說完，抬頭看著婦人，神色讓婦人覺得陌生。

    “你這孩子，莫不是瘋了……”

    “讓一讓，讓一讓……”

    不遠處，一輛馬車瘋狂的朝這邊衝過來，阿初眼底泛着冷意，忽然朝婦人狠狠一推，“我沒有！”

    婦人一時沒有防備，直接往後倒去，坐在地上，下一刻，馬車衝過她的身子……

    “啊……”

    一聲慘叫，馬車衝過她，揚長而去，長街驀然安靜了下來，四周的人看著那悽慘的一幕紛紛圍了過來，對著地上的人指指點點。

    阿初站在不遠處，臉色慘白，像是被嚇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挪動著腳步上前，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

    “阿……阿孃……”她顫抖的開口，眼底掠過一抹欣喜，但很快又被悲傷蓋過。

    小院裏，大爺殺好了雞放鍋裡開始燉了，溫韞和晏忱還在院子裡說話。

    忽然，一個陌生的大嬸闖進來，喊道:“阿初她爹，你家那口子可是去街市了？”

    大爺拿著鍋鏟出來，笑呵呵的開口，“是啊！虎子她娘，今兒我家來了貴客，一會兒讓你家虎子來吃點兒啊！”

    大神看了眼晏忱兩人，眼底閃爍著幾分惋惜，原來是這樣，好好的日子，可惜……

    瞧著大神眼底的嘆息，大爺心底忽然有些發慌，鍋鏟都不自覺的落到了地上，“虎子她娘，怎麼了？”

    大神指了指門外，“方纔不知哪個天殺的，駕著馬車橫衝直撞的，把你家那口子直接撞飛了，當場……就沒氣兒了。”

    聞言，大爺心口一痛，當即就不好了。

    晏忱忙轉身跑出了門，溫韞上前扶著踉踉蹌蹌的大爺也隨後出門，遠遠的瞧見躺在地上的人，大爺就認出了她。

    一口鮮血從喉間噴了出來，溫韞瞳孔微縮，擔憂的喊了前頭的人，“阿忱。”

    晏忱已經確認過地上的大娘已經沒了氣息，聽到身後的聲音，忙回頭扶著大爺過去。

    大爺蹲在地上，慢吞吞的抱著婦人，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歇斯底里的質問，只是像哄著孩子般，輕輕的拍著婦人的後背。

    一下、兩下、三下……

    大爺再沒有動作，溫韞上前，發現他也沒了氣息。

    “阿忱，他也沒有脈搏了……”

    溫韞自認自己還算是個硬心腸的，可是看著這對生死相依的夫婦，心底疼得一抽一抽的。

    若不是爲了買菜招待她與晏忱，大娘也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