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眼瞅著二小姐就要與太子殿下成親了，偏她這時候生病，真是晦氣。”

    “你別說了，大小姐也是可憐人，原該她是太子妃的，若不是三年前……哎！這也是大小姐命不好。”

    “什麼命不好？我看就是她命裏帶煞，克人又克己，和西院裏那位一樣，都是個晦氣的。”

    兩個年輕的侍女一邊說著，一邊走遠，她們並未發覺在她們經過的迴廊下，一個身影蜷縮在那兒，肩頭的鮮血染紅了衣襟，他唇色發白，臉頰發燙，看起來很不好。

    唯有一雙如鷹般的眸子銳利無比，泛着星星點點危險的光芒。

    他顫抖的撐著地，緩緩站起來，鮮血順著衣襟滴答滴答落地。

    迴廊上，竹月朝身旁的人寬慰道:“小姐，您別聽她們胡說，她們不知小姐的好。”

    林清芷淡笑了聲，蒼白的臉在陽光下更顯透明，“如今，我哪裏還有心思把她們說的話放在心上。”

    瞧著她這般淡然無謂的神色，竹月更擔心了，林清芷自那日後臥榻躺了幾日，今日好不容易氣色好多許多，想要出來走走，還聽見那番戳心窩子的話，小姐心裏定然很難受。

    竹月心裏跟著難受，又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卻見林清芷忽然蹙起眉頭，詢問道:“竹月，你可聽見了什麼聲音？”

    竹月搖頭，剛要說話，便意識到自己的腳踝似乎被什麼東西抓住了，她身子一僵，心裏頓時害怕極了，顫抖著道:

    “小、小姐……好像，有東西抓住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低頭，就瞧見林九離那雙佈滿陰霾的眸子，她瞳孔一縮，剛要大叫，林九離抓住她腳踝一抬手，竹月便控制不住摔下來，額頭撞到一旁的柱子暈了過去。

    林清芷眉頭一皺，擔憂的看著竹月，“竹月……”

    下一刻，就被從迴廊底下躍上來的林九離捂住了嘴，“閉嘴，你若敢大喊，我立刻殺了她。”

    林清芷搖搖頭，做了個不會出聲的手勢，林九離才放開她，退了幾步，坐在地上捂著傷口微微喘氣。

    林清芷視線落在他傷口上，神色微微一暗，“你受傷了，我院子裡有傷藥。”

    林九離抬頭看她，眼底的戒備明顯。

    林清芷笑了笑，“不論怎麼說，你我也算兄妹一場，你受傷了，我怎能不顧你？”

    林九離嗤笑了聲，“你少惺惺作態，你們林家人最是冷血，怎會顧旁人死活。”

    “的確，就像當年林威爲了權勢不顧我孃親死活，皇后林淑茵爲了穩固後位殺了你孃親一樣，林家人生性冷血。”

    林清芷淡淡的說道，語氣裡沒有半分起伏，神色淡漠，好似尋不到半分感情。

    提到他母親，林九離眼底很快生出一層戾氣，很快被他壓制下去，他嗤笑了聲，“原本以為林大小姐不諳世事，是林家唯一的乾淨人，沒想到啊……”

    “同一窩腌臢水裏如何舀得起一勺清水？”林清芷抬步走近他，低聲道:“你恨他，我也恨他，既然如此，我為何不能幫你？”

    他微微眯起眸子，探究的在林清芷身上掃了幾眼，而後點頭，“好，我同你去，你最好清楚，若你敢刷花招，我便是隻剩一口氣也能殺了你。”

    林清芷轉身邁了步子，林九離揚了揚眉，喚住她，指了指地上的人，“這個呢？”

    林清芷淡淡瞥了地上暈過去了的竹月，“你不是說她無事嗎？這一時半會她也醒不來，就讓她在這兒躺著吧！”

    林九離嘖嘖了兩聲，一邊跟著林清芷離開，一邊道:“方纔那丫頭遇事第一反應便是護著你，如此忠心耿耿的丫頭，可惜啊！遇見了個沒心的主子。”

    林清芷未接他的話，抿著唇，神色漸漸下沉，進了院子，她順手關門，而後朝林九離道:“我進去取藥。”

    林九離眸色微眯，快步跟上她，“我同你一起去。”

    林清芷垂眸，一手拿過桌上的傷藥，一手藏在袖中，轉身時，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揚起，露出手中握著的短匕首。

    林九離眸色一沉，看著向自己刺過來的短匕首，側身躲過，卻也因此牽動了傷口，他悶哼一聲，抬眸便見林清芷又朝他襲擊過來。

    “溫榮可是你所殺？”

    林九離目光一怔，沒想到她是因這事纔要殺自己，他一把握住林清芷的手腕，一手按住她的肩頭，冷聲道:“你方纔說什麼？”

    那雙鷹眼底下藏著無盡殺意，彷彿只要眼前的人說了一句他不滿的話，便會立刻氣絕身亡。

    “你、你……”林清芷一邊咳著，一邊盯著他的傷口道:“你的傷是韞兒刺的，那天她、她來林家是要尋你，你纔是真正的兇手……”

    她語氣緩慢，卻篤定，在看到他傷的那一刻便把那幾日的事在腦海串成了一條線。

    “是我又如何？”林九離抓著她的手腕狠狠一推，林清芷便摔在地上，臉色更白了幾分，他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你想告訴她？”

    林清芷一張口，鮮血便從她的嘴角緩緩流出來，“便是……只剩一口氣，我也要告訴她……”

    “是麼？”林九離輕蔑的笑了聲，“若我告訴你，是那位要殺他，是那位容不得溫家呢？”

    林清芷目光微縮，驚訝的看著他，顯然已經猜測到了林九離說的那位是誰。

    “這次只是那位要給溫家一個警告，要他們安分守己，不要妄想踏足朝堂，你告訴她，好啊！讓溫韞去與那位抗衡，瞧瞧溫家最後還能剩下幾個？

    你自詡是她閨中密友，可你若告訴她，你便是推動溫家走向死路的那雙手。”

    林清芷張了張唇，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不斷吐出鮮血，一個字也說不清。

    林九離有些痛快，當年他的母親也是趟在大殿裡，這般無助的走向死路，林威，如今，報應到了你的女兒身上，只是不知你那一身冷血能否讓你感受到我當初三成的痛？

    “你大抵還不知，當年你母親還未死時，林威便與戚氏私相授受，你母親親眼看著他們在庭院裏做的苟且之事，錐心刺骨之痛，你母親承受了，如今你承受了，日後我會幫你讓林威也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