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夫人率先笑出聲來。

    “宋玉，你說這話就不會害臊麼？”她嗤笑道，“你可別忘了，在你來到宋家之前，你就只是個連飯都吃不飽的乞丐！到了宋家以後，我爸至少沒在生活上虧待過你吧？我那個大哥恐怕也沒少補貼你吧？嫁去聶家後，你的日子過得應該也很不錯吧？更別說這些年，你根本就是錦衣玉食，吃的用的比我這個做嫂子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在這種情況下，你竟還好意思說自己從未過過一天好日子？”

    “是啊，弟妹。”周夫人竟也忍不住接了兩句。

    她其實並不討厭宋玉，只是平日裏沒有什麼往來。

    之所以會選擇開口，也不過是爲了替聶南歸打抱不平罷了。

    “別的我就不說了。可南歸這孩子卻是我看著長大的。他這一路走得實在辛苦，好不容易纔找到了一個喜歡的女孩，兩人情投意合，你為什麼就不願意成全他們呢？”

    周夫人這話說的委婉，就差沒直接質問宋玉到底是如何庇護聶南歸的了！

    在她看來，自從聶臨柏去世之後，聶南歸就一直被迫獨當一面，活得連個孤兒都不如。

    至少，孤兒不會有一個時刻想要害死他的祖父，更不會有一個爲了討好別人而主動將兒子送過去任人欺負的母親。

    好在聶南歸是個有出息的，不僅躲過了一次次地殺身之禍，還捲土重來，一手建立了足以和四大家族抗衡的盛世集團。

    看看聶南歸，再想想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周夫人忽然有種想把周吳塞回去回爐重造的衝動。

    她其實很想問一問宋玉，她都已經有一個這麼好的兒子了，為什麼還不知足？

    聶南歸聽出了周夫人言外之意，可臉上卻也沒有浮現出其他的情緒，反倒是超乎尋常的冷靜。

    宋玉怎麼對他其實並不重要。

    作為男人，本就該去經歷大風大浪，而不是活在母親的庇護之下。

    他從未怪過宋玉的軟弱和怯懦，只是他想不明白，一個軟弱又怯懦的女人，究竟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另外一個女孩下狠手。

    聶南歸又深深地看了宋玉一眼。

    他覺得自己越發不瞭解自己的母親了。

    宋玉見自己的話並未得到聶南歸的迴應，反倒被宋二夫人和周夫人聯合奚落了一番，不免更加惱火。

    她不敢懟宋二夫人、更不敢懟周夫人，只能將滿腔的怒火都發洩到了夏言晞的身上。

    “是你！都是因為你！是你蠱惑了我的兒子，才讓他和我反目成仇！”宋玉撲向了夏言晞，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了夏言晞的身上。

    夏言晞被撞得後退了兩步，因為慣性，她整個上半身都飛出了窗外。

    好在她學過舞蹈和武術，腰上的力量足以讓她重新站直身子，可宋玉卻狠狠地按住了夏言晞的肩膀，想要將她推下樓去。

    “夏言晞，我殺了你！”她目眥盡裂，眼裏滿是瘋狂，“我殺了你！”

    夏言晞眉頭微皺。

    她不是反抗不了宋玉，卻也怕自己下手過重，不小心傷了宋玉。

    不管怎麼說，宋玉也是聶南歸的母親。

    她感謝聶南歸在她和宋玉之間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自己，但她卻也清楚地明白，母子血脈不可斷。她不願在她和聶南歸的感情中埋雷。

    宋玉的攻擊發生的太快太突然。

    眼瞧著夏言晞的上半身翻出了窗子，聶南歸幾乎還來不及反應，就上前一步，猛地揮開了宋玉，將夏言晞拉了上來，緊緊地抱在了懷裏。

    “言晞，你怎麼樣？”他又緊張又自責。

    明明說過要保護她的，卻又讓她一次次地置身險境。

    “我沒事。”夏言晞搖了搖頭。

    目光越過聶南歸，落在了被推倒的宋玉身上。

    這下子，她倒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聶南歸知道夏言晞在看什麼，卻並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他已經對宋玉徹底絕望了。

    他打了個手勢，很快就有一個司機走了過來，衝着宋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宋夫人，別讓我為難。”

    宋玉跌了一跤，劇烈的疼痛讓她逐漸冷靜了下來。

    她後悔了。

    也開始想向聶南歸服軟了。

    可聶南歸卻再沒有看她一眼。

    宋玉熟知聶南歸的性子，知道此事已經無法轉圜，只好暫且跟著司機離開，至於日後如何，她恐怕還有和宋思菟商量一下再做打算了。

    只是路過夏言晞身邊時，宋玉還是忍不住剜了她一眼。

    如果目光能傷人的話，夏言晞恐怕已經被肢解了。

    “抱歉，言晞。”聶南歸低聲道。

    夏言晞沒有和宋玉計較。

    她覺得事情既然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就想和聶南歸一同離開。

    可他們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就被宋二夫人擋了下來。

    她本想將宋思琦要回來的。

    可對上聶南歸那雙深如幽潭的目光，竟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畢竟，聶南歸可是連自己的母親都能下得去手的男人啊！

    憋了半天，宋二夫人也只說了一句，“宋思琦到底算是你半個表妹啊！”

    聶南歸皺了皺眉。

    他很不願意和宋家的人攀親戚。

    但想起宋思琦之前的表現，再聯想到宋玉和宋二夫人之間的關係，他竟也有了片刻的遲疑。

    宋玉這麼討厭宋二夫人，應該不可能和她的女兒合作吧？

    難不成，宋思琦真的只是個替罪羊？

    聶南歸目光微沉，思慮片刻，再次開口，“只是問個話罷了。如果宋大小姐真的是無辜的，我會讓人將她送回來的。”

    聞言，宋二夫人無助地後退了兩步。

    她知道聶南歸這是不願意放人了。

    不過，她也相信聶南歸的人品。

    既然說是問話，應當也不會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情。

    宋二夫人心下稍安。

    眾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宋老爺子便衝着周老爺子拱了拱手。

    “你也知道，我這身子一直不好，實在支撐不了這麼久了。既然事情解決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周老點頭，也衝着宋老爺子同樣拱了拱手。

    就這樣，宋老爺子帶著宋家眾人離開了病房。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從宋青雲的嘴裏問出點兒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