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聞聲回頭，看見祝蔚然的那一刻，整個人僵在原地。

    兩人誰也沒開口打破寂靜，直到門外的傭人抱著一隻貓進來，“夫人，小白又在院子裡刨土，您看它把自己弄得多髒。”

    婦人注意力被轉移，她笑了笑，眉眼間透露出一種江南水鄉才能養出來的溫婉氣質，“先把它帶下去洗洗，叫人送些點心和茶水來，招待貴客。”

    傭人打量站在門口的祝蔚然，這是哪來的貴客？

    被她抓著兩條前爪的貓張大嘴打了個哈欠，尾巴在底下晃來晃去，看著有幾分討喜。

    別墅後花園。

    露天的草坪上擺放著張白色木桌，旁邊的木質椅上坐了兩人。

    婦人穿著淡雅的旗袍，動作優雅地泡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嫋嫋茶香味被微風吹拂著飄向遠處。

    她看著對面人，輕聲道：“你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很像，剛纔看著，我還以為是她回來了。”

    但也只驚了那麼一會，便反應過來。

    “嚐嚐這茶，她以前很喜歡。”

    周夫人將茶推至她面前，柔和的眼神中帶著期盼。

    “謝謝。”祝蔚然受寵若驚地捧起，抿了一口，怡然的香氣從唇齒間散開，“您的手藝真不錯。”

    “說起來，能學會這個還是沾了你母親的光，當年上學時她參選學生會幹部，我爲了能跟著她，就去了隔壁的茶藝社團。”

    周夫人提起以前，眼中神采越發溫和：“你母親可是個不得了的人，在學校時就是風雲人物，靠著自己的本事在校期間就參與過幾個大公司的合作案，後來憑藉能力與人脈建立了公司……”

    “她的商業頭腦一絕，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她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周夫人彷彿是想起了好友曾經信誓旦旦要弄出好事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要不是那麼年輕就去了，她現在的成就怕是不可估量。

    周夫人眼角濡溼，抬起袖子擦了擦，羞赫道：“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祝蔚然搖搖頭，心情也很是複雜。

    她母親的優秀有目共睹，這樣的人不該輕易死去。

    “所以後來她執意要嫁給你父親的時候，大家都不看好。”周夫人說話很是委婉，畢竟這孩子身上流著那人的血，她不想做挑撥離間的事。

    但她還是忍不住道：“說句難聽的，你父親當初根本就配不上她。”

    祝蔚然眉眼冷了幾分，藉着低頭的動作掩飾嘴角的諷意，想來她們都沒有看走眼，祝振海就是一個不值得託付的人！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

    祝蔚然發現周夫人與她母親竟然還有著一層親戚關係，只是隔得太遠，雙方早就不怎麼走動了，她母親去世後更是從未有過聯絡。

    周夫人感慨道：“當初你母親的葬禮上我見過你，十來歲的小姑娘，也就到我腰這兒，沒想到一轉眼就過去了這麼多年，都長這麼大了。”

    “你能找到這兒想必花費了不少功夫，不是單純來拜訪我的吧？”周夫人心中瞭然，輕嘆了口氣，“你有什麼想問的就直說，我定然不會瞞著你。”

    “謝謝您。”祝蔚然鬆了口氣，“我想問問我母親以前的事，我覺得她的死很蹊蹺，但我暫時還沒找到線索，希望您能和我說說她以前身邊接觸的人。”

    或許能從這些人際關係中找到突破點。

    祝蔚然知道這範圍很廣，但在沒有絲毫思緒的情況下，這也算是一種良策。

    周芸錦當時走得太突然，等她們趕到時，葬禮都已經辦到一半了。

    像她們這種單純的好友身份，也不能鬧著要求看一眼遺體，只能在心裏唏噓。

    周夫人也不是沒懷疑過，但她也沒有任何證據，“你這孩子倒是個好的，但我怕是不能給你提供太多有用的訊息，就先從你母親最後一批接觸的人說起吧。”

    “她去世前正和賀家人談一樁生意，似乎還因此結識了賀家人，我常常能從她嘴裏聽到他們的名字。”周夫人說著停頓了一下，“也就是你現在所嫁的賀墨深父母。”

    祝蔚然恍惚了一瞬，她在剛纔提及了自己已婚的事，沒想到居然還能這樣聯動，“他們之間鬧過矛盾？”

    她蹙眉，面上擔憂之色很是明顯。

    周夫人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你母親出事後，他們沒過多久也去世了。”

    當時她因好友去世過度傷心，去國外休養了好長一段時間，近幾年纔回來。

    祝蔚然聞言，放在膝上的手驟然握緊，心底裏升起陣陣寒意。

    如果他們的死因都是人為，那這背後的黑手能量也太大了。

    她腦中靈光一閃，抓住了一條線，“那他們之前談的那個合作案，最後的受益人是誰？”

    周夫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雖看著穩重，但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有點什麼想法就全寫在了臉上。

    事情要是這麼簡單，早就水落石出了。

    “沒有受益人，最後這樁生意沒成，並且損失慘重，要不然你父親也不至於越發墮落，成了現在這樣。”周夫人恨恨道。

    她這些年雖不怎麼理會商界的事，卻會偶爾聽見他的事。

    祝蔚然抿了下唇，“這事太不正常了。”

    她眉頭緊鎖，像是陷入了某種極端情緒中，膝上的手也跟著主人的情緒波動而微微發顫。

    “別鑽牛角尖，或許還有一個人能知道些內幕。”周夫人握住她的手，“你有個舅舅叫周震北，他當初也參與了那件合作案，他當時跟著你母親接觸了不少人。”

    “你母親去世的訊息也是他傳出來的，但後來葬禮上他並沒有出現過，我想過去找他，派出去的人卻沒一個給我訊息。”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祝蔚然卻是全然楞住了，她有個舅舅她怎麼不知道？

    她迷迷瞪瞪走出了別墅，路上一直在想這個人，在她二十多年的記憶中，她從來不知情自己還有這麼個親戚。

    太可疑了。

    祝蔚然開出一段距離，一腳剎車停在路邊，聯絡高飛讓他幫忙查這個人。

    高飛有些為難：“你除了這個名字以外，什麼都不知道了？”

    “辛苦你了，事情完成，請你們吃大餐。”

    高飛知道這事是躲不過了，嘆氣：“行，但這事委實有點難辦，或許需要很長時間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