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黃飛虎的目光，紂王立在夜色中，低低地嘆息一聲。

    “黃飛虎，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現在把這些事告訴你。”

    黃飛虎當然明白，這是王室醜陋的傳言，自然不能外傳。

    先前紂王寧可被所有人誤會都不肯吐出一個字，但是現在他卻原原本本地把真相告訴了自己。

    那是因為，自己命不久矣。

    即便是紂王可以接納自己，但是大商的滿朝文武官員卻不會放過自己。

    叛國者，必須要受到嚴懲。

    “替我家立個墳塋，將我們一家葬在一起。”

    沉默許久，黃飛虎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紂王點點頭，“孤王會的。”

    “就在我家原先的院子裡吧。”

    “好。”

    “等這幾天見見故人，然後孤王親自送你最後一程。”

    黃飛虎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點點頭。

    雖說他已經叛國了，但在殷商之內他還有著以前的袍澤好友，同僚官員，他們都是他的故交。

    如果僅僅是敗亡，他肯定不會想見他們的，因為他已經淪爲了階下囚，而他們卻依舊是大商官員。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他死期將至，在臨死前再見見這些故人他也算死而無憾了。

    紂王擺擺手：“太師將他帶下去吧。”

    帶下去？

    帶到哪裏去？

    聞仲錯愕地看著紂王。

    “把他關到監牢裡去吧。”

    聞仲點頭，然後將黃飛虎帶了下去。

    而紂王依舊站在層層宮階之上，望向遠方，目光悠長而又深邃。

    “大王在想些什麼？”

    妲己從殿內緩緩步出，從背後抱住紂王。

    紂王動也不動，依舊眺望著遠方。

    “我與黃飛虎本來是生死之交的好兄弟，如今卻淪為生死仇敵，我不得不殺他。愛妃，你說世事怎會如此無常。”

    妲己沒有說話，只是把紂王抱得更緊了一些，想要給紂王更多的溫暖。

    夜色深沉，月光籠罩下的兩個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翌日，朝歌王宮，九間殿。

    紂王高坐在王座之上，眉目間神色有些黯然。

    丞相商容和亞相比干明顯地感覺到大王的情緒有些不對勁，只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大王悶悶不樂。

    他們兩個倒沒有在朝堂上問，而是將這份疑惑壓在了心底，準備等散朝之後再去問紂王這件事。

    然而，紂王卻直接告訴了他們原因。

    “昨日，虞國滅國，太師聞仲生擒大商叛將黃飛虎。”

    滿堂譁然！

    虞國居然被滅了。

    身為大商的公卿貴族，文武重臣，他們自然是知道虞國的。

    黃飛虎叛逃西岐，帶著西岐的精銳軍隊在北方建立了一個國家，取名為虞。

    虞國坐擁十幾萬大軍，可謂是兵鋒強盛至極，沒想到居然被我大商滅了。

    然而，跟第一條訊息比起來真正讓大殿上的文武被炸得七葷八素的是第二條訊息，生擒黃飛虎。

    說實話，虞國之所以能夠得到這麼多關注，就是因為虞國之主是黃飛虎。

    那個原大商天下兵馬大元帥、鎮國武成王，後來西岐的大將軍、開國武成王，但卻先後叛逃大商與西岐的一代戰神。

    他居然被生擒了！

    那他現在人在哪？

    大王想要怎麼處置他。

    丞相商容出列問道：“敢問大王，現在黃飛虎人在何處？”

    “昨夜老太師連夜將黃飛虎送到了朝歌，現在黃飛虎被關押在朝歌大牢中，諸位不必擔心。”

    聽到黃飛虎已經被關在朝歌了，他們這才放下心來。

    那就好，被關在朝歌，即便黃飛虎有通天徹地之能也跑不出來了。

    比干問：“不知大王想要怎麼處置黃飛虎。”

    紂王沉默了，他知道黃飛虎只有死路一條，可他著實不願意賜黃飛虎一死。

    昨夜他站在殿前思考了半夜，最終才下定決心，可他是不想殺了黃飛虎。

    可黃飛虎的所作所為早已觸了眾怒，文武百官都欲殺他而後快。

    倘若不殺黃飛虎，不足以明正法典。

    黃飛虎犯下的是謀逆大罪，倘若不殺黃飛虎，那豈不是鼓勵所有人都去造反。

    屆時，若是真有人受到黃飛虎之事的鼓動，高舉反旗，大商必定會大亂。

    “大王，臣以為必須殺了黃飛虎，警誡天下！”

    比干這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絲毫不留餘地。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想殺黃飛虎而後快。

    然而，紂王卻不能說什麼。

    他知道王叔這是出於好心纔會這樣說，畢竟王叔也是大商王室的一員。

    他提議殺了黃飛虎是爲了大商天下和他的王位考慮、

    比干又跟黃飛虎沒有仇怨，為什麼非要置他於死地呢，不就是害怕黃飛虎造反卻不死會給天下百姓帶來不好的影響嗎。

    紂王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

    “還有誰也是這麼認為的，大可以站出來。”

    於是，大殿之上，烏壓壓地跪倒了一大片官員。

    他們跟比干都是一樣的想法，認為黃飛虎是造反元兇，必須嚴懲。

    紂王看著大殿上跪倒的一大片人，皺起了眉頭。

    而丞相商容在此時也顫顫巍巍地跪倒了下去。

    這成了壓倒紂王的最後一根稻草。

    今日殿上，群臣欲殺黃飛虎。

    縱然他是大商的王，卻也不能拂逆了文武百官所有人的意。

    更何況，他們要殺黃飛虎是出於維護大商統治的目的。

    終於，紂王吐出了一口濁氣，仰天閉上雙眼。

    “帶，黃飛虎！”

    緊接著，黃飛虎就被人從牢裡提了出來，帶到了大殿之上。

    而周遭的文武百官看著眼前這個沮喪、神情呆滯的黃飛虎，都有些不敢置信。

    這竟然是黃飛虎，原先大商那個馳騁天下無往不利的大將軍。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眾位愛卿，這就是黃飛虎，現在人已經帶到你們面前了。”

    “黃飛虎，判你一死，你可願意。”

    黃飛虎跪了下去，給紂王磕了三個頭。

    “謝我王恩典。”

    紂王神情有些恍惚，這句話他曾經無數次聽黃飛虎說過，但這次應該是他最後一次再聽到黃飛虎說這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