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虎被聞仲親自帶著送往了朝歌。

    他知道，大王一定會想見見這位昔日的好兄弟的。

    於是，他沒有停留，處理完虞國滅國的事情之後，將後續的事情都丟給了多寶和楊戩等人處理，他則是親自帶著黃飛虎去往了朝歌求見紂王。

    聞仲帶著黃飛虎來到朝歌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紂王早就已經入睡了。

    而聞仲罕見地沒有考慮這一點，而是讓人將睡夢中的紂王喚醒，就說他求見。

    聞仲帶著黃飛虎恭敬地站在紂王和妲己的寢宮門前。

    紂王被內侍叫醒，一臉睏意。

    “夜這般深了，你叫孤王幹什麼？”

    紂王的臉色很不高興，任誰正睡著覺結果被人叫醒也不會開心。

    那名內侍嚇得戰戰兢兢地向紂王稟報。

    “大王，是聞太師求見，聞太師讓小的叫醒您的。聞太師已經在寢宮門前了。”

    一聽是聞仲求見，紂王趕緊穿衣服，心中不免有著疑惑。

    聞太師向來是最重禮的，從來沒有這種不經通傳就進到後宮之中的舉動。

    難不成，是前方戰場上出了什麼問題不成？

    紂王心裏咯噔一聲，前些日子不是還順風順水的嗎，難道突然就出事了？

    他不敢耽擱，胡亂套好衣服，就下了床。

    這個過程中，他不小心弄醒了睡在一旁的妲己。

    妲己睡眼朦朧地問紂王。

    “大王，你去哪裏。”

    紂王都沒心思安撫她，只是說了句“孤王去去便回。”

    接著，他腳下生風，步出寢宮，來到了門口。

    “太師，您深夜來找孤王是有什麼事情嗎？”

    紂王邊開門邊問道。

    突然，他的視線一下子僵住，再也挪不開了。

    “是你！”

    他看到了站在聞仲身後的黃飛虎，瞳孔猛地收縮。

    他連忙看向聞仲。

    “老太師，這是？”

    聞仲點點頭道：“虞國已經被我等平滅了，叛國逆賊黃飛虎捉拿回咸陽，等待大王發落。”

    紂王揉揉自己的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然後重新看向黃飛虎。

    “黃飛虎，你我君臣，許久不見。”

    黃飛虎卻依舊低著頭，不為所動，對於紂王的話他連頭都沒有抬。

    紂王疑惑地將視線移到聞仲身上。

    “他怎麼沒反應，難道是太師用仙家手段制住了他？”

    聞仲卻搖搖頭道：“不，是他自己這樣的。”

    紂王驚奇，他自己這樣的？

    黃飛虎不應該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大將軍嗎？

    黃飛虎是多驕傲的一個人啊，他可是天下唯一的戰神。

    他當年帶兵馳騁疆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多麼的瀟灑恣意。

    即便是先叛大商，再叛西岐，最後滅國這些挫折對他來說應該也不放在眼裏啊。

    這些挫折對驕傲的他來說固然是個打擊，但是他是黃飛虎啊，黃飛虎何曾軟弱過？

    當初他得知自己害了他妻子和他妹妹的性命，甚至敢在大殿之上拔劍指著自己。

    他怎麼會是自己眼前這個呆滯木訥的男子呢？

    紂王敏銳地察覺到此中必有隱情。

    “太師，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怎麼這樣了。”

    聞仲嘆了口氣，然後說道：“說起來，他也是個可憐人。”

    “他的兒子黃天化被龍族大羅金仙殺死了。他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了。”

    “什麼！”

    紂王的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他從不曾想到，黃飛虎的兒子居然也死了。

    若是這般，那或許黃飛虎現在這頹敗的樣子就能解釋了。

    他所有的親人都死了，那他活在這世界上又有什麼意思呢。

    也難怪他會如此呆滯，這樣的打擊對他而言實在是太狠了。

    接連失去自己的妻子、妹妹，現在又失去自己的兒子，這對他而言無異於是最痛苦的折磨。

    這般痛苦，不啻於無間地獄。

    紂王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一直都這樣嗎？”

    聞仲點點頭，“從我們殺進虞國國都看見他那一刻起他就是這個樣子。”

    紂王久久地凝視著蓬頭垢面、氣質衰敗的黃飛虎，突然長呵一聲。

    “黃飛虎啊黃飛虎，你有沒有想到過今日。”

    紂王的眼中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得意，反而是一些悵惘和淡淡的愁緒。

    “我們原本是好兄弟啊，我是大商的王，你是我的兵馬大元帥。我們一起拱衛大商，將這花團錦簇的大商綿延下去。可我們怎麼就突然陌路變成仇敵了。”

    “而現在，你失去了一切，淪為階下之囚。而我，也失去了你這個好兄弟。”

    黃飛虎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殿階之上，掩面痛哭，哭聲悲切。

    紂王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我們都沒得選。我們中間發生過太多事，將我們徹底分開。許多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本來我不想對你說明這一切，但是現在你已經到了這一步，我覺得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你還記得郊兒和洪兒嗎，就是那兩個會纏著你叫舅舅的朕的那兩個兒子。他們死在了你妹妹的手中。”

    黃飛虎第一次聽聞事情的真相，怔怔地看著紂王。

    “孤王只有只有他們兩個孩子，但是他們卻都被她一封毒藥給毒死了。你知道當孤王看著郊兒和洪兒死在孤王懷裏的時候，我有多傷心嗎？”

    黃飛虎此前或許不瞭解，但是經歷了黃天化的死亡之後，他現在對於這種喪子之痛深有體會，這是切膚之痛。

    “當時的我陷入暴怒之中，徹底失去了理智。然後，就失手將她推了下去。她就那麼死了。而你的妻子賈氏，想要攀上孤王，獲取更大的榮華富貴。孤王沒有答應，她就去找了姜皇后，姜皇后本就因為你妹妹的事對你們一家恨之入骨，於是就設計殺死了她。”

    “黃飛虎，這纔是全部的真相啊。”

    紂王站起身，視線放遠，看著漫天的星光。

    “孤王即便是大商的王，當代人皇，也已經有這麼多的無奈。”

    黃飛虎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紂王。

    他從不知道，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居然如此醜陋。

    可他現在知道了，一切卻早已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