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毛錢！大隊長啥時候說的？”餘奶奶瞪大了眼睛，五毛錢一斤，那他們這頓飯足足吃了有小半斤！

    那就是兩毛五！

    餘奶奶緊緊盯著碗裡圓滾滾的榛子，眼裏閃著精光。

    “老大，大隊長都跟誰說了？”

    “沒多少人知道。”餘城名撇了撇嘴，表情有些不屑，“你以為我咋知道的？大隊長故意防著咱們村裏人哩！”

    “咋？老大你咋這麼說？”聞言，餘奶奶忍不住猜測起來，“是不是大隊長不想讓咱們村裏人賺錢啊？”

    “那可不！”餘城名吐了口唾沫，恨恨道：“我在他們家院子外頭聽得真真的，人家跟他說六毛收，對俺們就是五毛了。”

    “媽，你說那一毛去哪裏了？還不是被大隊長黑了。”

    餘奶奶一聽就炸毛了，“真是黑心肝的東西！咱們村裏有啥好處都是他們家先拿走了，記工分的還是他兒子，現在還想賺咱們的黑心錢！真是不要臉的玩意。”

    “就是！”

    餘城名憤憤不平，突然眼珠子一轉，壓低了聲音說道：“媽，要不咱們自己去聯絡那人賣？”

    “這倒是個好主意……”

    餘奶奶眼睛一亮，掃了一眼圍坐在桌子邊的人，要是都能去山上採榛子，再賣過去，那可是一筆大錢。

    而且，還省了給大隊長的一毛錢。

    這叫啥？

    這就叫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他們聊天也沒避著人，畢竟都是自家人，就算怎麼吵怎麼鬧也都是一家人。

    最重要的是，餘奶奶對自己的‘威嚴’十分放心，這一家子都服服帖帖的聽她的纔是。

    說著，她看著餘週週，吩咐道，“餘週週，你這幾天就去山上好好找找，到底哪裏有榛子樹，到時候再叫我們上去摘。”

    “就我一個人嗎？”餘週週放下手裏的碗筷，抹了抹嘴巴。

    剛纔她趁著餘奶奶沒注意，趁機吃了不少黃鱔。

    聞言，正在埋頭吃飯的王桂香也抬起頭。

    餘週週胳膊肘輕輕捅了她一下，示意她繼續吃飯。

    那碗裡還有幾塊肉沒吃呢。

    王桂香一頓，卻沒接著繼續吃，在她的心裏，女兒比面前的這幾塊肉重要得多了。

    餘奶奶自然而然的點頭，吊着眼尾睨著她，“讓你下地你又幹不了多少，還要我們給你擦屁股，你看誰能有你清閒？”

    這話可冤枉原身了。

    原身身體弱力氣小，下地確實是個累贅，但是在家裏卻一直做著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之家裏其他人，幹得活並不少。

    見餘週週沒有迴應，餘奶奶抬高了聲音，厲聲呵斥，“聽見了嗎？”

    “聽見了。”餘週週淡淡回道。

    不管是不是餘奶奶的吩咐，她都是要去山上走一趟的。

    不過……

    餘週週看向餘城名，對方眼珠渾濁，臉上按耐不住的激動和驚喜。

    這榛子，到底能賣不賣得出去還不一定呢。

    餘奶奶安排妥了，才又重新端起飯碗，然而桌上的黃鱔就只剩下零星的幾塊了。

    餘奶奶沉了沉嘴角，想要發脾氣，但是又想到等摘了榛子賣了錢，這些肉還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想到這裏，臉上的怒意慢慢消散，手上的筷子一動，將黃鱔夾到餘城名的碗裡，又給餘北、餘南一人一塊，“你們要多吃點，要是不夠吃我再讓餘週週去河邊抓。”

    餘南早就盯著那幾塊黃鱔肉，這時候餘奶奶親自夾給他，他當然不會客氣，把肉拌在飯裡讓飯吸收湯汁，然後才夾起黃鱔放到嘴裏細細品嚐。

    真香！

    嘴裏的肉回味無窮。

    餘南樂呵呵的吃完了肉，而餘北卻沒有動筷子。

    餘南曲著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哥，你咋不吃？”

    餘北低垂著眼皮，“你吃吧。”

    看著碗裡的肉，餘南撓了撓頭，自家大哥這幾天越來越奇怪了。

    整天繃著臉，像是誰欠了他錢一樣。

    餘週週奇怪的盯著這對兄弟，突然發現，自己似乎很少跟對方有交流。

    反倒是餘奶奶，像是一直在盯著他們一家，每天不說上兩句刻薄的話，肯定就不算完。

    餘北似乎感覺到她探究的眼神，突然抬起眼瞼，露出清冷的眼眸。

    餘週週猝不及防，避無可避，直接撞了進去。

    兩人隔著桌子遙遙相對，還不等餘週週反應過來，倒是餘北率先轉開了眼神。

    餘週週撓了撓頭，表情有些尷尬。

    桌上一時安靜。

    “說起來薇薇也從學校好久沒回來了，老大家的你過兩天賣榛子的時候買點東西順便去看看她。”餘奶奶突然說道。

    餘城名嚥下嘴裏的黃鱔，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商城裏買點麥乳精啥的給她送過去，這可是咱們將來的大學生，可要好好補補。”說著說著她又有點心疼這幾天吃下去的肉了，“最近咱們幾天頓頓吃肉，薇薇在學校裡也不知道吃的好不好。”

    餘奶奶緊緊皺起眉頭，憂心忡忡。

    “媽，薇薇一月拿八塊錢呢，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餘城欄見不得自家老孃這幅模樣，連忙出聲安慰。

    明明是好意，但是在餘奶奶的耳朵裡，卻像是他在指責餘薇薇一個丫頭不該拿那麼多錢似的。

    當下，她立馬沉下唇角，“老二，你這是啥意思？”

    餘城欄不明所以，“啥啥意思？”

    “你這是想氣死你娘我啊！”餘奶奶恨恨掃了一眼他身邊的餘週週和王桂香，意有所指的問道：“你當長輩的，薇薇在學校花點錢，你就這麼斤斤計較，是不是有誰在你耳邊吹風了？”

    王桂香被這眼神驚得下頭，畏畏諾諾的縮成一團。

    餘週週旁若無物，穩坐不動。

    餘城欄驚了，完全沒料到餘奶奶會這麼想。

    他也就是關心一下啊。

    哪是餘奶奶這麼說的不堪？

    餘城欄急急忙忙解釋，“媽……”

    餘奶奶卻一心認定是王桂香母女倆在他耳朵邊上說了什麼，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她想繼續立個規矩，到時候好讓餘城欄繼續拿錢供給餘薇薇上學。

    讓餘城欄一家，再生不出二心。

    這招餘奶奶用得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