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頓時沉悶下來。

    餘城欄唇瓣發白，對著餘奶奶說：“娘，我要錢。”

    餘奶奶擋在櫃子前，“沒錢！”

    “分家吧。”餘城欄痛苦道：“既然你不願意掏錢，我們就分家吧。”

    “後頭我就是賣房賣地也要給週週治病。”

    餘奶奶咬咬牙，想著萬一餘城欄真的去借錢，還不上了。

    那些債主不都得上門找她討要？

    一想到未來可能會雞犬不寧的場面，餘奶奶咬咬牙，“好！”

    “分家！”

    餘城欄痛苦的閉上雙眼。

    垂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起。

    村長就在房間內。

    見兩人談妥要分家。

    道：“你們想好要怎麼分了嗎？”

    餘奶奶搶先道：“房子分給他們兩間。”

    “地我不要山腳下的那兩畝，都給他們吧。”

    村長黑著臉看著餘奶奶。

    一家人總共就六畝地，上好的黑土地只有一塊，剩下三塊中等的，還有兩塊次等的，就是山腳下的那兩畝。

    山腳下的那兩畝，種下去一年的收成只有中等的一半。

    餘奶奶一口氣要把兩塊次等的田地給餘城欄。

    這是想要把他們一家三口餓死呢？

    餘城欄還指望著賣地賺點錢，要這把次等的田給他，哪個是大傻子願意買啊？

    “餘老太，怎麼有你這麼分家的？”村長不滿道：“你要是這麼說，咱們今天可就分不了了。”

    餘奶奶撇撇嘴，狡辯道：“我跟老大，他們家有兩個男娃娃的！”

    “手裏握著次等田，以後孩子吃不飽飯啊。”

    村長哼道：“你就不想著你二兒子吃不飽飯嗎？”

    餘奶奶不說話了。

    村長見狀，“就讓我來分吧，你們看看這樣分成不成。”

    村長向來公正，就是餘奶奶也說不出一個不好。

    餘城欄點點頭。

    村長見眾人同意，頓了頓，思考半瞬。

    “房子，就按照你們現在住的來分。院子裡的地，按照人頭來劃分，一人站一份。”

    “餘老太要跟大兒子住，那這一份就給大兒子了。”

    “當然，爲了避免不公平。餘老太手裏的東西都給了大兒子，以後養老就讓大兒子負責了。”

    “我這麼說，你們有沒有別的想法？”

    餘城名和餘城欄對視一眼，兩人一起搖了搖頭。

    齊聲說道：“沒有。”

    反倒是餘奶奶，人心不足蛇吞象，“那我辛辛苦苦操勞著養大了城欄，城欄到了也不給我養老了？”

    她這話一出。

    村長都覺得餘老太臉皮子太厚了。

    你都這樣擠兌人家了？

    不給人閨女拿錢，你還想人伺候你，給你養老？

    他們可都聽見了，這二三十年，餘城欄賺的錢都被她捏著呢！

    村長吸了口煙，緩緩吐出，道：“既然你想要城欄給你養老，那咱們就得好好說說，這家裏的錢應該怎麼分了。”

    他睨了一眼餘奶奶身後的櫃子，敲了敲煙桿子，“把裡面的錢拿出來，看看到底有多少。”

    “城欄賺得比城名多多了吧？他應該拿大頭。”

    餘奶奶瞪眼，“這……哪有這麼算的。”

    村長反問：“不然你覺得應該怎麼算？”

    餘奶奶嘟囔一聲，“反正就不該這麼算。”

    村長冷笑，果斷道：“你想要餘城欄給你養老，那就把錢拿出來兩家分。”

    “要是不分錢，這本來應該分到餘城欄手裏的錢，就是你後半輩子的養老錢了。”

    “城欄，你覺得如何？”

    餘城欄自然沒有異議。

    更何況，他以後能不能掏出來餘奶奶的養老錢，還不一定。

    不如現在就拿著以前的錢，直接買斷了。

    “行！那些錢，我不要了。”

    聽到餘城欄回答，村長看著餘奶奶，“這個決定你覺得這麼樣？”

    餘奶奶咬咬牙，只得同意了。

    左右，以後餘城欄要忙著借錢給餘週週治病。

    還不知道能賺多少錢呢！

    還不如眼前已經到手的錢，更實在。

    村長見兩人沒有異議，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又就著其餘的事情，比如家裏的鍋碗瓢盆，豬和雞鴨等分了清楚。

    鍋碗瓢盆兩家一人一半，廚房是餘城欄掏錢蓋起來的，自然是分給餘城欄的。

    餘奶奶就是不同意，可也沒有辦法。

    雞鴨同樣也是一人一半。

    就是到豬的時候，起了爭執。

    家裏的豬都是王桂香餵養的，現在一頭母豬，一頭小豬。

    誰都想要母豬。

    要說一人一半，可母豬是留下來當種豬的，斷不可能直接殺了分肉。

    到後頭。

    餘城欄分到了那頭小豬，種豬分了四分之一，這四分之一讓餘奶奶拿了三十塊錢買了回去。

    到這裏。

    分家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

    餘奶奶、餘城名和餘城欄三人，在村長等人的見證下簽字畫押。

    從此以後。

    兩家正式分開。

    井水不犯河水。

    這事兒一出，根本瞞不過村子裏的人。

    分了家的第二天，餘奶奶就找人從河邊挖了黃泥回來。

    在兩家之間砌了一道低矮的牆。

    村裏人直接炸開了鍋。

    綁架的事情還沒過去兩天，老餘家的又鬧出么蛾子了。

    大兒子要跟小兒子分家了！

    餘老太跟大兒子住！

    登時又是一頓猜測。

    當然。

    這是後話。

    餘城欄拿著三人簽署過的同意書，眼底一片血紅。

    他直接對著村長道：“村長，你看看咱們村子裏誰家裏有閒錢的，能買地嗎？”

    餘城欄也不準備種地了。

    直接賣出去，賺點錢。

    先給餘週週治病。

    等來年開春了，週週的情況穩定住了。

    還有剩餘的錢，就買點化肥，侍弄侍弄山上的果樹。

    到時候好賣錢。

    餘城欄這麼想著，打定注意要把手裏的地轉手，“今年的地已經種下了，不過種子錢什麼的我都不要了，只要對方能把地買下來就行。”

    “行，到時候我給你看看。”村長嘆了口氣，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餘城欄的肩膀。

    餘週週立即站起身，“爸，我沒事，家裏的地不用賣。”

    餘城欄嘖了一聲，“你一個小孩家的不要操心那麼多事情，只要好好養病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

    低聲哭泣著的王桂香也擦乾了眼淚，“是啊，週週只要你好好地，爸爸媽媽做什麼都可以。”

    餘週週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她沒想到只是一個謊言，就能讓夫妻兩人承受了這麼大的重擔。

    餘週週恨不得直接開口告訴他們自己其實沒問題。

    可餘奶奶還在這。

    她只能選擇等等再說。

    村長一走，餘奶奶就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貌。

    根本不讓餘城欄多呆，讓他們抱了小豬就走。

    因為豬棚是蓋在他們屋後頭的。

    外頭的雪那麼大，餘城欄他們抱走了小豬，小豬根本沒有地方呆，在外頭沒兩天就要被凍死。

    餘奶奶竟然連這麼點時間都容不下他們。

    瞧著她刻薄凌厲的眼神，王桂香知道，她是故意的！

    “好，豬我們抱走了。”

    “廚房裏的東西，你們記得趕緊收拾好！”

    “不然，一會兒我就全都丟出去！”

    餘奶奶冷笑，盯著大怒的王桂香，“你倒是挺能忍的，都十幾二十年了，我現在纔看得出來你竟然是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

    是什麼樣的人？

    王桂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她哼了一聲，對著餘週週和餘城欄喊道：“咱們走！”

    葛大勇自然也要跟著他們走的。

    王桂香出了門就去豬棚將小豬抱回來。

    沒地方放，只能暫時放在餘週週的屋子裏。

    還好小豬乾淨，沒什麼味道。

    特別是大妞二妞，知道小豬要養在房間裡，開心了好一陣。

    一家人心事重重的呆在房間裡。

    餘城欄這纔有機會仔細詢問葛大勇，他苦著一張臉，“葛大夫，週週到底是什麼病啊？”

    “我們現在手裏沒多少錢，要是延遲治療的話，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王桂香同樣豎起耳朵，準備聽聽葛大勇怎麼說。

    葛大勇笑道：“你們不用擔心。”

    “其實，週週的身體好得很，根本沒有半點問題。”

    餘城欄和王桂香齊齊一愣，“沒問題？”

    那剛纔怎麼說要花好多錢才能治好？

    餘週週插話道：“葛大夫不這麼說，怎麼讓奶奶下定決心分家？”

    餘城欄原本又氣又急，想指責餘週週不該拿這麼大的事情開玩笑。

    可是一聽餘週週這麼說。

    瞬間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