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呂氏的嘮叨，宋薔薇皺眉不已。

    “娘，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哪裏捨不得，可是我身上確實是沒什麼錢了。”

    不是她捨不得拿錢出來，這些日子她在家裏花了不少錢，呂氏看她看得緊，又不讓她做生意，再加上自己吃藥，確實是沒剩多少了。

    剩下的這一些她還要留著當本金，總不能一股腦兒全部都搭出去。

    “五兩銀子也沒有了嗎？”

    呂氏顯然是不信，斜著眼打量宋薔薇。

    宋薔薇氣的胸口疼，張口就要五兩銀子，普通人家一年到底也見不了五兩銀子，看來她真是養大了呂氏的胃口。

    “沒有了。”

    大不了吃糠咽菜，她也不吃白米飯罷了，反正她是不會拿錢的。

    任由呂氏怎麼說，宋薔薇就是咬牙不動，呂氏氣的指桑罵槐起來，村裏那些人還真以為她家娶了個金母雞，狗屁的金母雞，連五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宋薔薇氣急了，正要收拾呂氏，院門突然被拍響了。

    “誰呀？專趕人家飯點上來串門！”

    呂氏正一肚子火氣，張口就衝着門外諷刺起來。

    她怎麼着也是舉人的娘，自然和村裏的潑婦不一樣，罵人從來不帶髒字，但是能擠兌的你站不住腳。

    “扣扣——”

    門外一身風塵的江鴻文叩響了自家大門，見沒人來開，一時竟然沒勇氣敲響第二次。

    春闈結束了，他落榜了。

    這對去時自信滿滿的江鴻文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原本他是信心十足的，下場的時候考題也不難，對他來說應該遊刃有餘，可以壞就壞在他前一天吃了變質的糕點，中途開始肚子疼了起來。

    要知道，儘管文章做的再好，要是中途被帶去出恭，就等於在文章上蓋了屎戳子，呈上去也是不雅的，根本不會被錄取。

    他忍著沒出恭，肚子倒是不疼了，整個人都開始冷汗直流，意識也漸漸不清晰起來，堅持到考完，最後都是被人扶著出來的，哪裏還能做好文章。

    落榜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正在江鴻文猶豫不決時，院門一下被開啟，呂氏一看見是他，頓時激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鴻文，我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

    “瘦了，怎麼短短几個月時間就瘦成這個樣子了？”

    呂氏圍著江鴻文心疼不已，走的時候還那麼好看一人，回來就瘦了一大圈，鬍子喀嚓的，要不是自己親兒子，她都認不出來。

    “娘，我餓了一路了，先做點飯吃吧。”

    江鴻文只覺得腹中飢餓難忍，也顧不上和老孃互訴心情，揹着包袱進了院子。

    “相公，你回來了？”

    宋薔薇在屋裏聽見動靜出來看見江鴻文激動不已，她可算是把人給盼回來了。

    “快去做飯，鴻文餓了，多做一些，人都瘦成啥樣了。”呂氏急忙打發兒媳婦去做飯，也絲毫不顧及小兩口分開這麼久有不少體己話要說。

    宋薔薇儘管心裏不願，但還是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就臉色不好的走了出來。

    “不是讓你快些做飯嗎，出來圍著人做什麼，你男人又不會被我吃了。”呂氏見宋薔薇圍著自己兒子，心裏不高興。

    “娘，家裏沒米了，給相公吃什麼呀？”宋薔薇為難道，“昨天做飯還有米呢，今天就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鼠偷吃了。”

    她其實是故意這麼說的，家裏的米被呂氏拿出去不知道做什麼了，隔三差五的就會問她要錢買，現在江鴻文回來了，她自然不會再順著她。

    呂氏一聽臉色不好，眼神閃爍了幾下，“沒米了你先弄些別的，對付一頓再去買，鴻文都要餓壞了。”

    宋薔薇每次給的錢都剛好夠，米缸裡的米被她拿出去賣了，賣了的銀子都攢起來了，沒想到昨天剛把米賣完，今天兒子就回來了，連一頓熱飯都吃不上。

    “好吧。”宋薔薇低著頭出去了，一副逆來順受小媳婦某樣。

    江鴻文看著有些心疼，但自己老孃圍著噓寒問暖到底是沒說什麼。

    宋薔薇沒一會兒端著幾顆紅薯還有一碗稀粥進來了，這是她從米缸底下刮到的一些米，只夠熬一碗粥了，呂氏心底不滿但也沒說什麼。

    江鴻文餓狠了，一口氣喝完粥，又吃完兩個紅薯這才感覺胃裏不空蕩蕩了。

    “相公，你去的時候帶的銀錢也不少，怎麼就……”宋薔薇不解的看著如此狼狽的江鴻文，像是餓了幾天了。

    呂氏也急忙問道，順便關心兒子到底有沒有考中。

    江鴻文苦笑一聲，都不知道怎麼開口，要是考中了的話他還能回來嗎，自然要繼續備考。

    走時帶的銀子他參加了一次詩會後就所剩無幾，給家裏帶去的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收到，一直都沒有回信過來。

    剩下的二兩銀子，在柳州那地方能做什麼，也就粗茶淡飯看看能吃飽，更別提添置別的東西了。

    那一月，他基本都是熬過來的。

    臨進考場那幾天，聽同窗說有打折的糕點就去買了回來，偏偏這糕點就壞了事，讓他名落孫山。

    事實上那糕點沒事，只要當天吃完就沒事，是江鴻文貪便宜買多了，回來吃不完又放了一天，這才變了質。

    江鴻文儘管不想開口，但看著嬌妻老母殷切的目光還是調著重點說了，整個人都頹廢不已。

    宋薔薇滿心期待著江鴻文能考中，帶她去柳州，她就不用就在這破村子裏了，沒想到滿心的期待落了空。

    “怎麼就沒考中，不應該啊？！”

    宋薔薇一時接受不了這訊息，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神情恍惚。

    按照她上輩子的記憶，江鴻文從考中秀才之後便一路高中，哪怕名次不怎麼靠前，但從來沒落榜活，怎麼可能會落榜了呢。

    “怎麼不應該，人吃五穀雜糧，哪有沒個生病的時候，這次沒考中不是我兒學問不行，是那黑心的店家賣變質糕點，真是缺德……”呂氏心疼兒子的不行，聽見宋薔薇責問的語氣自然不滿了，“你快去燒熱水，讓鴻文洗個澡，換身衣服再說。”

    宋薔薇恍恍惚惚的出了房門，心裏實在是不能接受這個訊息。

    怎麼就落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