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們的反應速度有多快，但是都快不過李羽白跳崖的速度，段懿曾趕到的時候之間從她下落時被風吹的上揚的袖口上擦過，他拼命想要抓住她，可是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掉下去無能為力。

    李西子趴在崖邊，彷彿瞬間被人抽乾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姐姐......”

    李羽白跳下去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兩個人怔怔的看著黑洞洞的崖底，許久之後段懿曾站起來：“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活要見人，死......”

    說罷，他頓住了，然後改口：“我只要活的！”

    趴在這兒傷心也只是做無用功，李西子想要跟他們一起下去找李羽白。

    但還沒走出兩步就被段懿曾卡住了：“如果羽白死了，你後半輩子也別想安安生生的過。”

    李西子從來就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現在聽見他這麼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有什麼資格這麼做！我姐姐為什麼會死你還不明白嗎？她都以死相逼了，可是你理會過她嗎？你不還是一樣，該派人追就派人追，該讓人堵就讓人堵？你明明做不到，為什麼非要再答應她一次？為什麼非要再給她一次希望？你以為難過的只有你一個人？你以為我心裏就好受？現在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好好兒的你為什麼非要回來呢？你要是不回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也不會跳崖！”

    李西子只覺得這個論調可笑：“你說我為什麼回來？我回來之前你都把她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你只知道你不能失去她所以強行把她留在身邊，可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說你會對她好，這就是你對她好的方式？讓她沉浸在無限的痛苦中日日煎熬？”

    段懿曾眯起眼睛：“那你呢？你不是說你是她最親近的人嗎？你不是一心一意都向著她嗎？那為什麼當初你知道我身份的時候不告訴她？就因為我不讓你說？可是你什麼時候這麼聽我的話了？”

    李西子突然就沉默下來了。

    對啊，如果她當初選擇把段懿曾的身份告訴李羽白，說不定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可當時她看得出來李羽白對段懿曾的感情，她不忍心破壞，她怕李羽白知道了會失去這份兒幸福。

    當然更怕萬一李羽白因此離開段懿曾，沒了那最後一道束縛，她會忍不住接近段懿曾。

    他們兩個人這麼咄咄逼人，拼命地想要把李羽白的死歸咎到對方身上，這一切無非就是因為李羽白對他們兩個人當中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太重要，他們誰都無法接受李羽白的死是因為他們自己，本來就已經足夠悲傷了，要是還揹負這樣的一個負擔，他們都承受不起。

    段懿曾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所以他選擇放手跟李西子繼續爭辯，轉身也投入到尋找李羽白的隊伍中去了。

    晚上找人本來就不方便，不止路難走，視線也不好，李西子找了個火把，卻精神頭十足。

    衛崇一步一步跟在李西子身後，因為他覺得李羽白跳崖他也有責任，但凡他當初堅持一下，不告訴李西子李羽白跟段懿曾的行蹤，她也不會跟過來，這後面的一切也就理所當然不會發生了。

    他現在不敢跟段懿曾說話，跟李西子說話也小心翼翼的，李西子一腳踩空差點兒摔倒，他從後面接住她，問了句：“沒事吧？”

    李西子直起身子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衛崇知道她現在心裏不好受，他也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麼來安慰李西子了，只好默默在她身後保護她。

    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來，其實是沒有多大機率能活下來的，這一點段懿曾跟李西子心裏都十分清楚。

    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就是不信邪，很多事情哪怕結果已經能夠預料，也還是想再看一眼結果，親眼讓自己死心。

    李西子忘了自己走了多遠，中間摔倒過多少次，只記得走著走著突然看到前面不少人都停了下來，火把往前一照，發現段懿曾也在其中。

    她突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發了瘋似的衝過去，撥開人群，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李羽白，跟抱著她一言不發的段懿曾。

    還有血。

    大片大片的血。

    鮮豔刺眼。

    李西子突然腿軟站不住，本來一直壓著的情緒也瞬間決堤，她跪在地上，捂住嘴巴卻還是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喊。

    李羽白可不是什麼刀槍不入的主角，她沒有主角光環，崖底也沒有什麼隱士高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再硬的骨頭也摔碎了。

    衛崇想把李西子拉起來，但是就這麼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真的等你動手去拉她的時候卻怎麼也拉不動，她就好像被人釘死在地上一樣。

    段懿曾用一塊兒白布把李羽白從頭到尾裹了起來，然後打橫將她抱起來，經過李西子身邊的時候他沒看李西子一眼，彷彿他跟他懷裏的人都跟李西子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李西子哭的說不出話來，衛崇不忍心看著她這樣，把她打暈，然後抱起來也離開了現場。

    李西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失去李羽白的痛苦在夢中彷彿不存在一般，夢裏李羽白跳崖只是一個噩夢，夢醒了，李羽白仍舊坐在她身邊，用手輕輕擦乾她眼角的淚，溫柔的對她笑，告訴她：“姐姐不是在這兒嗎？姐姐怎麼可能會死呢！”

    李西子哭著去抱李羽白，但是李羽白卻突然消失了，與此同時她也從夢中驚醒。

    “醒了。”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李西子順著聲音看過去，床邊坐著的居然是段懿曾。

    他看起來十分憔悴，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長衫，唇邊是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什麼精氣神。

    李西子坐起來：“我這是在哪兒？”

    段懿曾平靜的回答：“當然是在她之前住過的地方。”

    “我姐姐呢？我睡了多久？”

    “你姐姐......”段懿曾語氣一頓，接著答非所問：“以後你就住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