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告別
季黎戰戰兢兢,站在尚勉面前。
在今日之前,她尚且能有幾分傲氣,今日之後,她便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白景曜不能救她,靜嫻公主不會保她,九公主和皇后一定要殺她。
這時候,尚勉這個貢品,成了她最後的希望。
“青山大人。”季黎努力做出最美的笑容來,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一邊將自己肩頭籠著的薄紗脫下。
尚勉別過頭去,一臉嫌惡:“當初你是舞女季黎,我尚且不感興趣,難道你覺得,如今你這個王府小妾,我會感興趣?”
季黎一僵,有些尷尬,索性心一橫,委屈道:“青山大人可是嫌棄季黎是出嫁之身?可寧王從未碰過季黎,季黎仍是乾淨的。”
“若是青山大人願意,季黎願將初夜獻上。自從季黎第一次見青山大人之時,便愛慕大人無法自拔……”
“夠了。”尚勉煩躁起來,覺得這女人不識好歹,一掌將其推遠,“你若是還想和我做這筆保命的交易,便好好兒坐著。不然,我現在就將你掃出門去!”
季黎嚇了一跳,連忙穿好薄紗,一臉嬌弱,故作堅強地坐好,低著頭不看尚勉。
不得不說,季黎這個女人,很明白如何鉤住男人的心。若不是因此,靜嫻公主又怎麼會看上她,將她收入麾下。
而靜嫻公主那沒用的夫君,又怎麼會英年早逝。
這都是旁的話,不提也罷。
尚勉卻不吃這一套。
他作為北牧人,見慣了草原上騎著馬馳騁的女子,也看多了舞刀弄棒,將男人擊潰的女子,對眼前這個故作柔弱,有弱柳扶風之姿的女人著實提不起興趣來。
若說真有哪個純柔的女子走進他的心底,那也是多年前雪地中,用溫婉聲音說出堅定語句的林向陽……
不,不對。那不是林向陽,是含笑郡主。
尚勉眸色微微黯淡,強行換了神色,看向季黎:“聽聞你得罪了九公主。這可是大問題,對吧?”
“是。”季黎知道,這時候示弱更重要,“九公主是嫡公主,若是有意,不過動動手指的功夫,我便再無翻身的機會。”
“如今寧王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寧王妃又已經慘死。”季黎含淚若泣,“季黎無用,求青山大人庇護。若是青山大人願意,季黎這個人,就是青山大人的了!”
尚勉就等著季黎說這句話,他故作無奈,道:
“我雖然有意幫你,也不過是看在寧王的份兒上,總歸他和我也算是有交情,而你又是他喜歡的人。只是我看你這無情無義的樣子,倒是他所愛非人了!”
季黎一下子慌了,她原以為投其所好,勾搭男人,就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卻不料這下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於是連忙哭起來:“青山大人明鑑!若不是季黎實在沒有活路,也不願意如此!”
“哪個女人不想和自己的愛人共度餘生?哪個女人不想這輩子就和一個男人長相廝守?”
“寧王對我情深意重,可我區區一個舞女,若非幾年如一日愛著寧王,讓他看到我的誠心,又怎麼會讓他多看我兩眼?”
尚勉勾唇,又瞬間壓下,裝作思索的樣子:“你的意思是,你對寧王仍是真情可鑑?”
“天地良心!季黎的心裏,始終就只有寧王一個人!”季黎哭得聲嘶力竭,彷彿尚勉再不相信她,她就要一頭撞死在他面前。
尚勉撫掌點頭:“既然如此,你一定不願意看著寧王最後的日子也不得安生吧!”
“什麼意思?”季黎止住了哭泣,看向尚勉。
“有人要殺寧王。”尚勉盯著她,“寧王雖已藥石無醫,但京中能人輩出,加上我本身作為祭司之子,也是巫醫,倒真不能說一點兒救也沒有了。”
“只不過寧王樹敵眾多,如今危在旦夕,有些人蠢蠢欲動,想快刀斬亂麻,先手殺了寧王,以免夜長夢多。”
“就算我們有辦法救治寧王,若是後患不除,寧王性命不保呀!”
季黎腦子飛快運轉。
她作為靜嫻公主派往白景曜身邊的釘子,自然知道靜嫻公主是監視白景曜的。至於目的,尚未可知,但多半不好。
皇后一黨自然是要為親兒子白景軒鋪路,看來眼前這位所說的蠢蠢欲動之人,就是皇后一眾了。
她雖然是靜嫻公主的人,為靜嫻公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一出事,靜嫻公主立刻不聞不問,大有任皇后處置的架勢。
可白景曜,雖然以前對她避之不及,可前不久將她迎進府後,可以說是無微不至。聽說她吃穿用度都和寧王妃一個級別,可見用心。
若是白景曜可以不死,她就能繼續安穩住在寧王府。總歸寧王妃已死,自己那麼得寵,就算不當寧王妃,也能當個側妃吧?
至於皇后和九公主,位置高,權力大,可人家不容自己,要遷怒於自己,自己自然要想辦法自保。
他們不是想讓白景軒當皇帝麼?若是白景曜活下來了,白景軒還有幾分勝算?
季黎想了一通,立刻道:“青山大人想讓季黎做什麼?只要能保住寧王的命,季黎上刀山下火海,死而無憾!”
尚勉微微一笑,道:“也沒有那麼誇張。不過確實有些事,需要你去做!”
……
小魚站在城門口,拍了拍小花的腦袋:“好了,回去吧!有人問起來,仍說不曾見過我。”
小花執拗地搖頭,將小魚的包裹抱得緊緊的,若是之前她還不明白王妃要做什麼,現在人都到城門口了,自然是明白了。
“王妃,我自打入府就跟著您,您就是我認定的主子!唯一的主子!您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您別丟下我!”
小魚無奈地笑,看小孩兒似的看著小花,道:“我不是去旅遊,不是去度假,我要去的地方很危險。你乖乖在家。”
“就是危險纔不能讓您一個人去!”小花眼淚都出來了,“我從小沒爹沒孃,四歲就被人買過來賣過去,在十幾家當過丫頭,輾轉過來王府。”
“遇見您,算是遇見救星了!我不求什麼人前顯貴,也不求什麼平安順遂,我只知道,有恩報恩。”
“您從不把我當丫鬟,從不把我當奴隸,這份恩情,比什麼都重要!只有您瞧著我,是瞧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物件兒!”
“我不管,您要是不要我,我今兒就碰死在這兒!”
龍一一倒吸一口涼氣:“這傻姑娘!小魚最討厭別人威脅她了!”
卻不料,小魚只是略顯無奈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真不怕?”
“不怕!”
“那好吧。”小魚妥協了。
龍一一雙眼瞪得渾圓,整個人,哦不,整個神都傻了,尖叫著問:“小魚!你不是最討厭別人威脅你了嘛?!”
小魚被這聲音刺得腦仁兒疼,伸手掏了掏耳朵,百無聊賴地迴應:“她就是個小孩兒,懂什麼威不威脅!”
龍一一算是明白了,小魚對她認為是小孩兒的人,格外有耐心,格外有容忍度。
那個被她殺死的少年也是,上一世的白朵、程風,甚至是南望舒也是,這一世的小花更是。
正在說話時,一個小廝快步跑上前,左右看了看,將一個摺疊好的文書塞給小魚:
“我家主子說了,有這個,您無論出入哪裏都暢通無阻。”
小魚瞧了瞧周圍:“你家主子不來送送我?”
“我家主子今兒事務多,忙,不能親自來送您。他讓我告訴您,來日再見。”
小花還紅著眼,嘟嘟噥噥地說:“送都不來送,還見什麼見!你家主子可不是什麼好人,回回見我家王妃,都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
她可不喜歡那個男人,雖然寧王也不好,但是覬覦別人妻子的男人更差勁!
小魚則笑著點頭:“轉告你的主子,說我知道了。”
說罷,小魚和小花一前一後,往城外去。
臨踏出城門,小魚突然回頭瞧了一眼,笑了笑,才離開京城。
不遠處,一個男人閃身躲進了小巷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城門,大抵是沒有看見自己,才放下心來。
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一旁的影衛見了,忍不住道:“主子,您不跟著去?反正……”
“她有自己的打算。我也該做我該做的事。”
影衛聞言只好閉嘴,心裏卻想著,活該您追不到媳婦!
哪有見著自己的女人隻身赴險,還能如此坐得住的?
佩服佩服!
洛川似乎察覺到影衛的小心思,冷笑了一聲:“若我不能將這險境化險為夷,又怎麼迎她回來?”
影衛立馬站定,一點兒多餘的表情也不敢做了。
“走吧!”洛川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轉身望向皇宮,那與小魚截然相反的方向,“我們也該做我們的事了!”
說著,洛川往皇宮方向走去,手裏緊緊攥著一枚潤玉,那枚玉佩上雕刻著繁花似錦,雕刻著花團錦簇,還雕刻著一尾魚。
最重要的是,那玉佩正中間,刻著一個大大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