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皇夫褚泰宏
鹿蘭慌慌張張入了後宮,卻沒安分著前往自己暫居的宮殿,反而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來,交給帶路的紅衣侍,悄聲道:“姐姐,可否……”
紅衣侍臉色一變:“這!不合規矩!”
鹿蘭微微搖頭,將手上的一對掐金絲手釧脫下來,滑進紅衣侍的腕子上:“此事和姐姐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去的。”
紅衣侍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釧,咬咬牙:“記得你說得話!”
鹿蘭喜上眉梢,跟隨在紅衣侍身後,往棗吉宮去了。
現如今居住在棗吉宮的不是別人,正是女皇的結髮正夫,褚泰宏。褚泰宏是前任相國的嫡長子,在前任相國在位之時,便嫁給了女皇,做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夫。
然而後來,因褚相國年齡大乞骸骨告老還鄉,褚家後繼無人,時晏又異軍突起,這相國之位才更名換了姓。
也就是說,自打褚泰宏成爲了皇夫,褚家節節衰退,事到如今,已經算不上盤枝錯節不可撼動。不過女皇重情,無論褚家如何,褚泰宏的皇夫之位也穩固如常,其女也被封為太女,以待來日繼承大統。
紅衣侍將鹿蘭送到棗吉宮門口,來不及叮囑兩句,便匆匆離開了,紅衣侍本就是在朝堂上伺候皇帝的,非必要不得入後宮,更別說她還把鹿蘭帶到這裏,她纔不想被人看見,抓住把柄。
鹿蘭左右看了一眼,鬆了一口氣,往棗吉宮內走去。
褚泰宏正巧在院內盪鞦韆,他這年紀盪鞦韆,已經不是爲了好玩,而是在這一上一下之間,感受人生的起起落落,將一些繁雜事情隨著迎面來的風拋到腦後去。
“大膽!”一個站在門口的小廝瞧見鹿蘭,見她身上穿著的並非紅衣侍的官服,便呵斥道,“你可知道這是哪兒?是你能亂闖的嗎?!”
鹿蘭連忙跪下,道:“虞城鹿蘭,叩見皇夫大人!”
鞦韆緩緩停下,褚泰宏一身紫衣,躍下鞦韆,踱步過來凝視著鹿蘭:“你就是虞城鹿蘭?”
“正是在下!”
褚泰宏面色如常,看不出什麼別的表情,更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什麼。只聽他幽幽開口:“你可知道,私見後宮夫侍,是什麼罪名?”
鹿蘭身子一顫,眼前這位褚泰宏明明什麼也沒做,卻好像有無盡的威懾力和壓迫感,她連忙叩拜,開口道:“此事非同小可!鹿蘭不得不親見大人。”
緊接著,她連忙將鹿竹鹿江二人的事情說了一通,最後道:“家母一向對鹿竹有所青睞,若能借助此事剷除鹿竹,我就會是鹿家唯一的繼承人,到那時,鹿家定當為大人馬首是瞻!”
褚泰宏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可他越是沉默,鹿蘭便越是心慌。她從沒見過皇夫,更談不上這樣當面跪求,但是她知道,自己大爹就是皇夫的人,眼下在京城之中,除了皇夫,她無所依靠!
良久,褚泰宏招手,一個小廝跪在旁邊等候命令。
“陛下不是要讓太醫院給鹿江診治嗎?”一陣風過,一片樹葉飄落,正巧落在了褚泰宏的肩頭,他狀若無意地拿下來把玩,輕飄飄地說,“那就請王太醫去一趟吧。她知道什麼人該留,什麼人該死。”
話音剛落,他便鬆了手,那一片落葉乘著風飄飄然,最後落在了地上。
“你回去吧。”褚泰宏睨了一眼鹿蘭,“有什麼事兒不要親自來了,等會兒本宮送兩個小廝給你,有什麼事,讓小廝傳話便是了。”
說完,他轉身往殿內走去,一腳踩在方纔那片落葉上,毫不留情。
“臣女,謝過大人!”
……
王錦屏領了命,自告奮勇前往相國府給鹿江診治,其他太醫知道她和時晏關係甚密,於是也願意送個人情,便點了頭。
卻不知道,王錦屏的藥箱裡裝著的可不僅僅是藥品,還有一瓶無色無味,能讓人三個時辰後暴斃而亡的毒藥。
王錦屏憑藉自己和時晏的關係,在相國府如入無人之境,根本不需要通報。她輕車熟路找到了相國府的府醫館,後院的廂房床上,果然躺著鹿江。
“這你可不能怪我呀。”王錦屏露出笑來,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子,一邊緩緩解開鹿江腦袋上的紗布,“上面有人要你的命,就算你我無冤無仇,我也只能辦事兒了。”
她想得很清楚,自己將毒藥下在鹿江的傷口上,再替他診治,鹿江蘇醒,她的任務完成。三個時辰後鹿江暴斃而亡,別人想到的不會是她,而會是之前有過前科的張曉。
自從白清畫中毒之事後,她就想剷除張曉了,沒想到時晏竟然看在她的面子上,留了張曉一條狗命。現在她乾脆一石二鳥,兩個人都死吧!
然而,就在她掏出毒藥的一瞬間,紀文靈出現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奪過了藥瓶:“王太醫,您這是在做什麼呀?”
說著,將藥瓶扔給了身邊的一個高大女人。
王錦屏一愣,冷汗直流。眼前這個高大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太醫院的院首!只見院首開啟瓶蓋,微微聞了一聞,臉色大變:“這是毒藥!”
紀文靈冷哼一聲,揮手道:“拿下!”
話音未落,門外便衝進來幾個衙役,不由分說將王錦屏摁在了地上,叫她動彈不得。
王錦屏心涼了大半,今日可算是人贓俱獲,栽到這兒了!她看了一眼紀文靈,心生一計,連忙道:“紀大人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奉相國大人的命令罷了!”
“你是誰的臣子?又聽命於誰?”紀文靈冷著一張臉,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怎麼陛下的命令對你來說,還不如相國的命令重要嗎?!”
王錦屏一個激靈,連忙道:“當然不是!但是……紀大人您也知道,相國大人平時如何對我們這些臣子,她瞧不上眼的。若我不聽命於她,恐怕有殺身之禍……”
“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陛下下令要救此人之時,相國大人卻下令要殺此人……”
這一席話說得巧妙,全將鍋甩在了小魚頭上,她心知肚明,自己下毒未遂之事逃不過去了,但是畢竟自己不是主謀,又供出了小魚,就算受罰,也不會太過狼狽。
更何況,眼前的這位紀文靈向來和時晏不對付,她就不相信,紀文靈會幫著時晏說話?
反正現在時晏不在,還不是自己先下手為強,說什麼就是什麼!
誰料……
“哦?”小魚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本相怎麼不知道,本相何時下令,讓王太醫陽奉陰違,抗旨不遵,欺君瞞上?!”
紀文靈聞言一笑,這女人慣會用她那張嘴皮子,一番話說出來,直接將罪名全給王錦屏扣在了腦袋上。
王錦屏驚魂未定,她怎麼也想不到,小魚會和紀文靈一起出現!
事已至此,就由不得她了!只見她眼淚婆娑,紅著眼睛瞪小魚:“時晏,這是你給我設的局?你要殺他,卻不親自動手,反叫我來,卻又帶著紀大人來捉我!”
“我究竟哪裏惹到了你,叫你這般……”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因為前一段時間張曉給你心愛的小侍投毒一事?可你罰也罰了,打也打了,若你當真惱火,你就是殺了他,我也無話可說。”
“哪怕他是你在我府中看上,強行擄了去的,哪怕……哪怕你最初看上的,是我的結髮正夫!”
小魚聽得一陣噁心,實在不願意她繼續說下去,直截了當道:“就張山那模樣,我後院姿色最差的小侍,也比他強百倍!”
“張曉是你塞給我的,當初你說他對我愛慕已久,不做小侍做個賤奴也心甘情願,我才收了他,你自己問問,我碰沒碰過一次?”
“好了,懶得聽你廢話了,帶走面聖吧!”
王錦屏聽到面聖二字,徹底亂了陣腳,吼道:“時晏!你竟敢如此對我!你就不怕我在陛下面前彈劾你嗎?!”
小魚搖頭:“你真無聊,我還以為你能說出旁的來呢。王錦屏,你就沒發現,你手裏根本沒有絲毫能彈劾我指控我的證據嗎?”
時晏本身是一個行事嚴謹的人,若不是她後來身體日漸衰弱,也不會給王錦屏鑽了空子。而小魚既然入了這副軀殼,就更不會重蹈時晏的覆轍。
“帶走!”紀文靈看王錦屏說不出旁的來了,便大手一揮,將人帶走了。
小魚敲了敲鹿江的床:“起來了,面聖去。”
鹿江一骨碌翻起來,他剛剛嚇得冷汗直冒,後背都浸溼了,此時看見小魚,就像看見了親人,眼淚汪汪。
紀文靈哭笑不得,派人將鹿江帶上,一同面聖。
“你還不走?”紀文靈轉身欲走,卻見小魚坐了下來,一動不動。
小魚擺擺手,示意她先行一步。紀文靈也不廢話,頷首示意,先離開了。
就在紀文靈踏出房門之後,小魚猛地吐出一口血來,面如死灰,血色全無。
原來方纔她全是強撐著的,這具身體當真已經羸弱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