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魚肉粥
時晏什麼時候親自去過廚房?那廚房內的廚師小廝們都驚慌失措,紛紛跪下迎接,生怕一個不留神惹惱了這位大神,惹來殺身之禍。
小魚隨意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多禮,之後便問:“今兒早膳是什麼?”
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子站出來:“回大人,主食是肉糜粥,麪點是單籠金乳酥、漢宮棋,前些日子大人吃了剪雲斫魚羹,說是味道不錯,故而今晨也有。”
“往常大人早朝,走得早回來得晚,早膳便簡便些,近幾日大人不用早朝,如此安排是否太素?要不要小的再安排一些?”
小魚想起來,眼前這個俊秀男子是京城五香樓的大廚,因為手藝好長得又清秀,被時晏挖回來當了私廚。時晏也沒有虧待他,直接叫他管了相國府的廚房一切事宜,還給他開了五香樓兩倍的月錢。
“不必麻煩。”小魚聽著那些菜名就覺得頭大,“我來只是叫你們加一碗清粥,調些魚肉混進去,不要魚刺。煮得軟爛些,送我那兒去。”
何洛聞言一愣,抿了抿唇,問:“是小的所做早膳,不和大人胃口嗎?”
小魚連忙搖頭,知道這種名聲在外的大廚最看重自己的手藝,也最看重別人的評價,當初就是因為時晏會吃動吃,他才心甘情願被挖來的。
“別誤會,清粥是給霍雲城叫的,他身子不好,需慢慢調理。”小魚解釋道,“你做好的早膳照舊上來,給白清畫也送一份去,他尤愛你做的單籠金乳酥,說天下一絕。”
何洛的表情果然好看了不少,回話也帶了些笑意:“是,大人放心,一定辦好。”
小魚看著何洛乖巧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笑著說了一句:“乖。”才轉身走開。
何洛愣在原地,連恭送相國的禮儀也忘了,等小魚轉出廚房院子,他才緩緩回神,耳根一紅,回去煮粥去了。
“小魚你多多少少有點花。”龍一一忍不住說,“又是霍雲城又是白清畫,現在還要勾搭人家小何洛,你這是要幹啥?!”
小魚不以為然:“何洛才十八歲!我看他就跟看小孩兒似的,能有什麼想法?收起你齷齪的心思!”
龍一一卻一副看穿了她的表情:“你敢說你不是因為何洛有點像南望舒?你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的心情?可剛剛你解釋那麼多,不就是因為何洛誤會不開心了?”
“是嗎?何洛像南望舒嗎?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小魚吹著口哨打岔,“哎你還別說,當相國就是舒坦,早飯都豐盛了不少。”
龍一一知道她故意岔開話題,也不計較,只是語重心長:“小魚,這裏是秘境,走錯一步都驚險萬分,我可不想一個人離開這裏。”
“我也不想。”小魚擺擺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說著,小魚回了房中,卻見霍雲城已經睡醒離開了,眉稍一揚,叫人把他帶過來。
等待過程中,小魚開始回憶時晏現在的劇情發展到了哪一步。
這一段時間時晏不用上朝,是因為前些日子她舊疾復發,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女皇親自在相國府陪同,召集所有太醫一起搶救,才挽回了時晏一條性命。
因此,女皇特許時晏修養一個月,不用上朝,處理公務也可以委託給信任的人。
其實這都是女皇對時晏的縱容,可在王錦屏嘴裏,這就成了女皇想要打壓時晏,想要架空時晏的證據。
也正是在王錦屏一步步挑撥離間之下,時晏和女皇終究是離了心,甚至還發動政變,要取而代之。
可是最後,也不過慘死在王錦屏的背叛,和鹿竹的女主光環之下。
所幸現在為時尚早,王錦屏雖然頻頻挑撥,但時晏只是將信將疑,還沒有什麼動作。
至於鹿竹,她穿過來有幾年了,但是距離她來京城,還得幾個月,也不必太過擔憂。
現在最關鍵的是,小魚要如何在相國府裡有眼睛的情況下,矇騙過王錦屏和一眾虎視眈眈之徒,將霍雲城的身子養起來。
那小孩太慘了,昨兒給他上藥,摸過去的全是骨頭,硌手。
正想著,霍雲城走了進來,臉色陰沉,卻禮數週全:“罪臣之子見過大人。”
小魚一愣,昨兒還是草民,今兒怎麼就成罪臣之子了?
帶他進來的是小魚隨侍的小廝,站在霍雲城後面給小魚使眼色,做了幾個捱打的動作。
小魚心領神會,臉色垮下來:“誰打你了?”
霍雲城眼皮子抬也不抬:“從未有人打我。”
“你先出去。”小魚對那小廝道。
吱呀一聲,小廝出門,貼心地將門關上。房中只剩下小魚和霍雲城兩人。
兩個人一站一跪,一高一低,誰也不說話,任憑氣氛僵硬,彷彿在做一場無形的拉鋸賽。
誰先說話誰就輸了。
偏還是小魚先說了話:“起來吧。”他身上有傷,她又怎麼捨得他跪那麼久?
霍雲城依言起來,仍然默不作聲。
“坐下。”小魚先坐,然後敲了敲桌子,“不說,又有誰知道你委屈?”
霍雲城看了一眼椅子,低著頭:“罪臣之子是賤民,難與相國大人共坐一桌,還望相國大人不要為難賤民。”
“至於委屈……罪臣之子有何委屈?承蒙大人厚愛,有屋簷遮雨,有一席之地,已經是旁人所不能及了,還有什麼委屈的?”
小魚半惱半心疼:“叫你坐你就坐!若你誠如你所說那麼感謝我,就應該乖乖聽話,而不是在這兒違抗我的命令!”
霍雲城手指一縮,攥了攥拳頭,還是悶聲坐了下來。
正是這時,早膳上來了。
“大人,魚肉粥……”
“給他。”小魚衝霍雲城點了點頭,“全吃了,敢剩一口試試。”
小廝將魚肉粥放在霍雲城面前,又將其他的放在小魚面前,這才收了托盤回話道:“大人,白公子那邊兒也送過去了,公子喜歡得緊,說難為大人還惦記著他的喜好。”
小魚應付到:“他喜歡就行,你下去吧。”
卻沒注意霍雲城垂在桌下的雙手攥緊了拳頭,心底苦笑一聲,自嘲這時晏真是待自己不薄,非要自己親眼瞧著這差別對待。
同是小侍,白清畫吃的用的,和他吃的用的,絕不可能一樣,就連早膳也要分個你我。
難道她以為自己不知道嗎?難道她以為這半年來,自己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嗎?竟要用這種方法打壓提醒自己?
沒來由的,霍雲城脫口而出:“我吃不得魚肉,吃了便渾身發癢,起疹子。”
說完便後悔了,他有骨氣是一回事,反抗眼前這位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她一惱,將他發配了去,或是直接殺了頭,那他蟄伏半年受盡的苦楚,又算什麼?
“有這事?”小魚一愣,“吃不得便不吃了。”然後將自己吃過一口的肉糜粥推過去,“那你吃這個。”
說著,將自己的湯匙放進魚肉粥裡,隨口說道:“我就吃了一口,你要嫌棄廚房應該還有,我叫小廝給你再端一碗?”
這下輪到霍雲城愣住了。他怎麼也想不到,小魚會這般反應。
他以為小魚會雷霆大怒,說他不識好歹,最起碼也得逼著他喝完這魚肉粥,怎地……
而且主人家吃過一口的東西賞下去可不叫剩飯,叫賞,說明受賞之人對主人來說很看重,纔會將吃過一口覺得好吃的東西賞下去。當今女皇就經常賞時晏食物,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霍雲城有些看不懂了。
“其他的你就別吃了,一身的病。”小魚吃著魚肉粥,看了一眼麪點和羹,“這麪點太硬,以你現在的胃,消化不了。羹你若想嚐嚐,可以嘗幾口,別貪嘴。”
“等你養好身子,就什麼都能吃了。”
霍雲城更為震撼,她這是……在關心自己?
魚肉粥不是階級的貶低,而是因為他身體不好?
她竟會在乎他的身體?
霍雲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眸色微顫,強撐著掩飾驚駭,半晌才憋出一句:“謝過大人。”
“嗯。”小魚不在意,只是想著如何能避開王錦屏的眼睛,給霍雲城調理身子。
這麼多年來,相國府用的都是王錦屏推薦來的大夫,若是被王錦屏發現自己竟然在調理霍雲城的身子,恐怕會引起懷疑。
“霍家可有家醫?”小魚突然發問。
霍雲城神色微頹:“曾有。後來……那件事後,應是遣散了。”
“哦。”小魚知道,那件事指的就是半年前查抄霍家的事,“可有與霍家感情甚篤的?”
霍雲城猛地抬頭,她想幹什麼?查抄了霍家還不夠,還要將與霍家交好的所有人都置於死地嗎?!
他攥著湯匙的手不受控的發力,幾乎將湯匙攔腰折斷了去!
就聽小魚一下子想起來了似的道:“哦對,方易極,對吧?我記得他,當初查抄的時候,數他罵我罵得最狠。我想想,他還在京城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