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後，江梨和趙恆升入了初中。

    學校組織幾個學生參加奧數比賽，江梨和趙恆是重點看護物件。他們兩個是所有參賽學生裡面年紀最小的，平時的學習成績卻是最好的。

    在考場裡，江梨看到了季元霖，季元霖也看見了他們。馬上要考試了，他們沒能說上話，互相點了點頭就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了。

    考試開始了，教室裏鴉雀無聲，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到，只能聽到筆尖在卷子上面遊走的聲音。江梨靜下心來，認真地寫起題目來。

    時間一晃而過，考試結束了。所有人坐著不動，老師走過來收卷子。緊繃的氣氛放鬆了，學生之間互相說著話。

    “最後兩道題，我一個都沒有做，你會做嗎？”

    “我也沒有做，今天的題太難了，時間不夠用。”

    “再給我十分鐘，我一定能把最後一道題做出來。”

    江梨正在跟旁邊的人說話，季元霖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面前，面帶微笑地說：“好久沒見了，出去聊聊？”

    江梨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看到趙恆，她心裏嘀咕著，趙恆去哪兒了。她點點頭跟著季元霖出去了，季元霖跟她對了下答案，苦笑道：“我有好幾道題的答案跟你不一樣，這次可能懸了。”

    江梨漫不經心地說：“也許是我錯了。”

    “不可能，要錯也是我借。我聽人說，你每次考試都是滿分。你在你們學校可是風雲人物，提起你沒人不知道。”季元霖笑著說。

    “不止我，還有趙恆，他每次也是滿分，只是不喜歡張揚而已。”江梨頓了下，一邊四處看著，一邊說：“趙恆去哪兒了？”

    季元霖眼睛閃了閃說：“我好像看見他出去了。”

    “出去了？他怎麼不來找我？”江梨覺得奇怪。

    學校老師在召集學生了。

    江梨等了一會兒，看到趙恆冷著臉從外面進來。

    “你去哪兒了？”

    趙恆坐到江梨旁邊時，她迫不及待地問。

    趙恆似是有難言之癮，定定地看了江梨一會兒說：“回家再說。”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他們回到了家裏。

    “有人找我，我跟他說了幾句話就回來了。”

    事後，趙恆是這麼說的。

    說話時，他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江梨以為他是被哪個女生纏住了，不好意思跟她說實話。進了初中之後，趙恆的個子像雨後春筍似地拔高了許多，五官也長開了，英俊的模樣招惹了不少小姑娘。學校裡面喜歡他的小姑娘能排到學門口，可他一個都看不上，對待那些小姑娘像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

    江梨心裏彆扭了一下，很快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放學後，江梨在班裏磨蹭了一會兒，她和趙恆下樓時已經很晚了，學校裡的學生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往外面走。

    江梨和趙恆夾雜在人流之中往外面走。

    家裏有事不來接他們了，他們只能自己坐公交車回家。

    江梨正在遊說趙恆，不如趁這個機會，他們去遊戲廳玩一會。

    趙恆不同意，說：“那裏魚龍混雜的，太亂了。不適合你這種小姑娘去，你要是真想玩，我給你買一臺遊戲機，你在家裏玩。”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往公交車站臺走。

    一個男人攔在他們面前，面帶微笑地看著趙恆：“傅先生等了你半個小時了。”

    傅？

    聽到這個姓，江梨敏感地看了趙恆一眼。

    趙恆的臉陰沉下來，冷冷地說：“我不認識什麼姓傅的先生。”

    “傅——”男人表情無奈，張著嘴還要再往下說，被趙恆一個狼辣的眼神制止了。

    “閉嘴，給我滾。”趙恆一臉厭煩地說。

    說完，他拉著江梨徑直朝著前面走去。

    男人並沒有放棄，他開著車追了上來，一直追到公交車站臺。

    江梨和趙恆站在那兒坐公交車。

    車子開到不遠處，車窗緩緩地降下來，一張英俊的成熟男人的臉露出來。

    男人板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著趙恆：“上車。”

    “我不認識你。”趙恆臉上的表情更冷，嗖嗖地往外面釋放冷氣。

    “我是你爸爸。”男人說。

    江梨仔細看了男人一眼，發現男人跟趙恆的五官長得非常像，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

    很多人已經注意到他們了，奇怪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我們走。”趙恆拉著江梨抬腿就走，連公交車也不等了。

    車子一直跟著他們，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是——”江梨低聲問。

    “他是傅東來。”趙恆冷著臉說。

    他們走了多久，車子就跟了他們多久。

    趙恆被跟煩了，驀地停下腳步。

    “你是狗嗎？我走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趙恆一臉不爽地說。

    “你爺爺在家裏等著你。”傅東來走下來，看了看江梨說：“只要你肯跟我走，可以帶著這個小姑娘去。”

    趙恆大聲說：“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不會跟你走，你能不能滾蛋？”

    “你怎麼跟我說話的？”傅東來漲紅了臉，上來就抓住趙恆的胳膊，強拉著他往車裏麵塞。

    江梨整個人都呆住了，一時間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趙恆對著傅東來拳打腳踢，可惜傅東來是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他的小動作對於傅東來跟撓癢癢差不多。但這還是激怒了傅東來，他不耐煩地對司機說：“你是死人嗎？就坐那兒看著，快過來幫忙。”

    江梨驚醒過來，大聲呼喊起來：“人販子搶小孩啦，救命啊。”

    這樣喊真的管用，人們嘩啦一聲圍過來了，對著傅東來指指點點的。

    傅東來的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恥的，粗聲粗氣地說：“我不是人販子，這是我兒了，他跟我鬧矛盾了。”

    最後把警察都招來了。

    傅東來無奈地解釋：“我真是他爸爸。”

    趙恆面無表情地說：“我不認識他，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讓我上他的車，我不上去，他就抓著我不放我走。你們好好查查他，查查他是不是人販子。就算不是人販子，他也不是好人。”

    傅東來氣壞了，指著趙恆的鼻子破口大罵，彷彿罵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他的仇人。

    趙恆早就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一點都沒有失望。

    等到江愛民過來，把他們領回家了。

    去年，奶牛廠的效益不好，給的牛奶價格也低了不少。江梨建議江愛民把奶牛賣掉，還說以後的價格會越來越低，幾乎不怎麼掙錢了。江愛民對江梨的話深信不疑，幾十頭奶牛再加上養的別的東西，七七八八賣了將近一百多萬，一家幾口都搬到了哈城。

    夫妻兩開了一家小餐館，從早上忙到晚上，一年到頭也能掙不少錢，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夠在一起，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三個孩子裡面，江梨的成績是拔尖的，江元棠的成績忽上忽下，有時候還會弔車尾，江元昊的成績算在中上游。

    一家人的生活還算是和美，和黃玉英住得也不遠，都在一個小區裡面。最近傳出來一個訊息，說是他們的小區要搬遷了，每家每戶補償多少錢...

    江愛家的事業又擴張了不少，在附近的城市開了連鎖超市。人也變得更忙了。

    江梨後來才知道，傅東來不是第一次來找趙恆了。

    江梨緊緊地盯著趙恆。

    趙恆摸摸鼻子說：“上一次，奧數考完了之後，傅東來就在外面等著。他讓我回傅家，被我直接拒絕了。我罵了他，讓他以後別來了，誰知道他臉皮這麼厚，又來了。”

    江梨斜了他一眼：“那我上次問你，你怎麼不說？”

    趙恆認真地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當時有太多人了，我心裏也很亂，不知道怎麼跟你說。”

    江梨點頭，半天后說：“你準備怎麼辦？”

    這個問題，江愛家也在問黃玉英。

    黃玉英嘆了口氣：“養了這麼久，就算是養小貓小狗，現在也有感情了。而且，這孩子聰明又聽話，我心裏真捨不得。”

    “再捨不得，孩子也不是江家的，是人家的。人家要跟咱們要，咱們還能攔著孩子不讓走？那家人也真是，多好的孩子不要，丟給一家不是東西的人家幫忙養。現在看到孩子長得挺好，學習成績又好，就想把人要回去了。他們當孩子是小狗呢？”江和平陰著臉說。

    奧數成績出來了，江梨和趙恆都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老師用喜悅的語氣告訴他們，學校的領導要見見這兩位好學生。

    江梨沒有多想，和趙恆有說有笑地去了校長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趙恆的臉色就變了。

    沙發上坐著校長，旁邊還坐著一位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

    老人十指交叉，瘦弱的身板挺得筆直，鋒利的目光落在趙恆身上，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校長連忙站起來說：“這位是傅老，他是——”

    後面說了什麼，江梨都聽不見了。

    老頭淡淡地說：“你的面子挺大，還得我親自過來接你，你才肯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