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對於她的順從十分高興，傅臻輕笑了聲，對容老道：“您可是國內唯一一位榮獲世界殿堂級鋼琴家美譽的大師，像您這種藝術家，最渴望的便是有學子能繼承自己的風範併發揚光大，留名音樂史。鋼琴這種樂器需要從小練起，您現在才六十幾歲，還有精力和時間，再過幾年，或許有這個念頭，都有心無力了。”

    本來等著聽傅臻想方設法懇求的容老爺子：“……”

    老臉一板，不是很開心的哼道：“你這個年輕人，不愧是做生意的，倒是曉得以退為進，非但不講些好聽的，反倒使用激將法來刺激我，也不怕弄巧成拙！”

    對於對方不悅的神色，他一點也不在意，淡笑著繼續道：“好聽的話，相信大師這輩子已經聽得夠多，與其浪費時間在那些不重要的廢話上，不如敞開了談事，將彼此的籌碼都擺出來。”

    “那就算你說中了，我確實不甘心，又如何？”容大師道，“我的徒弟，就算是啓蒙期的孩子，也不可能收個平庸之人，萬事講究天賦的，從我這裏出去的，要是混到最後連個普通的鋼琴老師都不如，別說發揚光大了，老臉都被他丟盡，到時候我進棺材都會死不瞑目的！”

    “容大師，您別動氣，注意身體。”宋白姣見對方吹鬍子瞪眼的，生怕傅臻把老人家的身體氣出個好歹，下意識插話道。

    容老看著她真誠的神情，再聽著這柔聲細語，心情舒緩了幾分，對傅臻嗤道：“沒想到，傅總這樣成功的商人，老婆卻如此溫柔嫻淑，看面相就是個好女人，嘖嘖……”

    這話裡藏著些許譏諷的意味，容江在旁邊聽得冷汗直冒，可意外的是，傅臻絲毫沒有動怒，神色卻更加愉悅起來，叫那容老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裏直呼真是好深的城府。

    唯有宋白姣大概明白，和城府什麼的，根本毫無關係，完全就是喜歡聽別人將自己和他牽扯上。

    真是……幼稚。

    她無奈的抬手捂了下眼，深深嘆息一聲。

    “小衿。”宋白姣把兒子叫了過來，道，“你去給容爺爺看看，符不符合他的要求，如果實在不符合，我們也不能為難人家。”

    “哪裏算是為難，我相信容大師心裏已經有了定論。”傅臻往後靠坐著，交疊起長腿，無論話語還是姿態，都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種壓迫感。

    他辦事，向來先禮後兵，對於他來說，這世上沒有談不下來的事，只有不夠努力。

    “別這樣。”她下意識反捏了下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同時投去一瞥。

    容江眼睜睜看著原本滿臉淡漠、氣場全開的傅爺霎時緩了眸光，甚至勾了勾唇角，朝他夫人的方向傾身，附在她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緊接著，那女人白皙的臉皮微微泛起薄紅，而傅爺的神色是愈發柔和了。

    中年人不禁想到傅臻的那些傳聞，覺得現在的流言及所謂的新聞真是相當不靠譜，明明結了婚，對老婆孩子一心一意，卻說還是什麼鑽石單身漢，在外養著好幾個小情人。

    不過不得不說，這有錢人隱婚的保密工作就是到位，估計是爲了不影響家裏人的正常生活。

    自以為窺得內幕訊息的容江，不禁興奮起來。

    宋子衿根本不用母親多介紹，大大方方的走到容老面前，先是禮貌的鞠了一躬，接著喚道：“容大師好。”

    叫的是“容大師”，而不是“容爺爺”，表明了他打心底並不是把老人當一名普通的爺爺，也是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以及想做什麼。

    孩童明亮澄澈的眼眸裡，透露著對鋼琴、對音樂知識濃濃的渴望。

    容老與他對視片刻，心裏暗暗咋舌。

    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眼神如此堅定的小孩了，既擁有著類似成年人的沉著冷靜，又不失孩子的天真爛漫。

    都說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而透過這雙眼睛，容老爺子看到了小男孩不同於一般孩童的優異品質和藝術家最需要的執著。

    不過，這些只是表面的，最重要的還是天賦。

    說來可悲，都說天才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汗水，只需要百分之一的天賦。

    但事實證明，對於想攀上高峰的人來說，如果沒有這百分之一，那百分之九十九通常很難堅持，並且到了瓶頸之後，就無法突破自我。

    “孩子，以前有上過鋼琴課嗎？或者說，有沒有哪個老師為你啓蒙過？”容老問道。

    宋子衿沒有隱瞞，老實道：“沒上過，也沒有老師指導。”

    容老在心裏面扣掉了十分，不禁有點惋惜。

    因為面前這個孩子雖說才四五歲的年紀，但對於學琴來說，已經不算早，很多音樂家的子女，從出生就開始受薰陶，最遲兩三歲就開始摸琴鍵，學習視唱以及簡單的彈奏，其中不乏有三歲多就能彈出相對複雜曲目的。

    鋼琴這種樂器，真是因人而異，越早啓蒙越好，晚一年，能落下極大的差距。

    容老暗暗嘆了口氣，道：“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如果是其他孩子，恐怕已經直接推拒了，可誰讓這是商業霸主的孩子呢，加上那本上世紀的手稿，這個後門是鐵定要敞得稍微大些的。

    宋子衿也不問為什麼，乖乖伸出一雙小手。

    容老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又捏了捏骨頭關鍵，尋思著從硬體上來說還算是個好苗子，當摸過他的指腹時，忽然愣了下，嚴肅道：“你之前真的沒學過琴嗎？我最討厭說謊的小孩了。”

    宋白姣忙道：“他真沒學過，只是小時候在X國時，有時候會跟在我後面……”

    “這位夫人。”容老毫不客氣的打斷道，“我想聽你兒子自己說。”

    被訓了下，她莫名有些羞愧，訥訥的閉上嘴，當看到傅臻似有所動時，趕緊再次一把拽住那隻大手。

    他微微挑眉，聽話的靠了回去。

    “容大師，我沒有受過正規教導，這點沒有騙你，不過我很喜歡鋼琴，很喜歡音樂。”宋子衿不緊不慢的說道，“從記事起，媽咪去學校進修，會把我們帶上放在一間空教室裏玩耍，通常妹妹會去偷聽表演課，而我就去音樂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