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古怪的老人
經過生機盎然的庭院,他們走進別墅內。
這裏的裝潢充滿了簡約的歐式風範,卻又處處融合著中式的詩情畫意。
未等坐下,樓上傳來動靜,緊接著,一名四十幾歲的中年人急匆匆的從旋轉樓梯疾步走下,以不符合年紀的靈活一口氣跑到他們面前,衝着傅臻連連躬身。
“傅爺,久仰大名,您今天能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宅蓬蓽生輝啊!”
宋白姣站在旁邊,看著比傅臻大上近一輪的男人如此卑躬屈膝,心裏多少有點怪怪的,還沒等反應過來,那人轉了過來,更加殷勤的笑道:“這位應該是傅太太吧,哎呀,令郎和令嬡都這麼大了,真是聰明伶俐,漂亮又可愛,和傅總長得可真像哪!”
她一驚,下意識試圖解釋:“不是……”這時,手忽然被捏了下,那指腹的溫度和力道,是某人無疑了。
她只得訥訥嚥下後半截話,硬著頭皮默許了這不算誤會的誤會。
可中年人並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以為她想謙虛幾句,連忙道:“傅太太,我這可不是在恭維,不瞞您說,我從事教育行當二十多年,看孩子可準了,您這倆孩子,往後絕對是人中龍鳳!”
宋白姣承認,從此人的談吐可知,確實就像他說,必定是出自書香世家,但好像,滿腹學識,大部分都用在如何拍馬屁上了。
介於對方連著稱呼了幾聲“傅太太”,原本感到煩躁的傅臻,硬著耐著性子聽完了對方的一系列吹捧,並且給予了此人一個滿意的眼神,隨後道:“容老在嗎?”
“在,在。”容江訕笑著搓了搓手,“就是家父那個脾氣,您應該有所耳聞,我說了是您攜公子前來拜訪,他還是那副老古董的樣子,待在房間裡不肯下來……”
宋白姣大概弄明白了情況,得知真正要見的並不是眼前人之後,說實話,有幾分慶幸,她不覺得,這樣的人,能有多高深的水平及學問。
藝術家,都是清高的,並且自視甚高,不太可能將脊樑骨彎得這麼厲害,損了文人該有的骨氣。
“沒關係,本來就應該是我們親自上去。”宋白姣道,“還煩勞你帶個路。”
一聽她這麼說了,容江微微鬆了口氣,又看向傅臻,見對方未露出任何不悅,似乎頗為贊同夫人的觀點,這口氣頓時鬆得更徹底了。
早在接到電話時,他是既高興又膽戰心驚啊。
要知道,能和A市新貴攀上關係,且不談多少錢的問題,光是以後走出的身價,都要連著翻好幾倍,人情世故的關係也會自然而然的接踵而來。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
至於膽戰心驚,那是因為知道自家老爺子的臭脾氣。
是,確實是世界級數一數二的鋼琴大師,家裏麵也確實暫時不愁吃喝,可哪有人嫌錢多,嫌門路廣的呢,這老爺子一生鑽研藝術,要是在收學生這方面,稍微不那麼死腦子,家裏肯定會比現在還要有錢,根本不用住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可以搬去更豪華的別墅區。
“哎喲傅太太真是太客氣了!快這邊請!”容江極會察言觀色,他發現,每喚一次“傅太太”,傅總的臉色就會舒緩一分,雖然完全不明白其中原因,但他很機靈的乾脆把這個詞掛在了嘴邊。
倒是苦了宋白姣,每聽一次,就渾身不自在一次,可又不能當場拒絕,何況是爲了兒子拜師來的,如果對方真是個什麼鋼琴大師,而只看在傅臻的面子上收學生,那別說叫一聲傅太太,就算每次來都這麼叫,她也得受著啊。
能屈能伸的道理,她早就懂了。
在各懷心思的情況下,幾人來到二樓一道大門前,容江又是歉然的笑了笑,然後舉手輕叩房門。
“爸,傅爺到了。”
房間裡一片沉默,毫無迴應。
容江急了,又敲了兩聲,這回顯然重了許多。
“爸,我進來了啊,不好叫人家傅總和傅太太在外面等啊!”
終於,裡面傳出一道略蒼老的聲音:“進來。”
“哎!”容江高興的應了聲,忙不迭推開門。
霎時間,一股淡淡的木頭混合著烤漆的味道迎面撲來。
這間屋子顯然經過特別改造,打通了兩間甚至三間臥室,特別的大。
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臺三角鋼,還有兩臺立式鋼琴。
三角鋼的漆面光滑透亮,幾乎能當鏡子,陽光從落地窗照射進來,灑在上面,每一個黑白鍵都彷彿在閃閃發光,沉重的琴蓋撐起,露出裡面精密的內部結構,每一根弦,每一塊琴槌都不染塵埃。
至於另外兩架立式的,則是那種古董收藏級別的,全實木的棕色琴身上雕刻著花紋,彷彿層層疊疊的海浪在跳躍翻滾。
縱使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也知道,這三架鋼琴價值不菲,關鍵是,或許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這是多狂熱的愛好者,纔會如此嘔心瀝血的來收藏它們,並且清掃得乾乾淨淨,不見一絲灰塵。
“好漂亮啊。”宋子衿不由打心底發出讚歎,他甚至掙脫開媽咪的手,情不自禁的走近了幾步。
他一直是個安靜的小孩,難得會做出這種失禮失控的行為。
宋白姣忽然覺得,或許兒子是真的喜歡鋼琴,對於小小年紀的他來說,有這種表現,已經也屬於狂熱的範疇了。
這一刻,更加堅定了她要完成兒子心願的念頭。
既然要學,肯定要拜最好的老師,傅臻說了,這是最好的,那麼一定要爭取到。
“爸?”掃了一圈沒看到人,容江又開始忐忑,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心臟怕是要受不住,這般三番兩次的對傅總不敬,誰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衝破了對方的容忍度,到時候……
想到那些後果,中年人打了個寒戰,也不敢看傅臻的臉色了,連忙在房間裡轉悠起來,高聲道:“爸!別開玩笑了,快出來!”
“誰跟你這麼個不孝子開玩笑了。”
隨著一道慢吞吞的聲音,一位六十多歲,精神矍鑠的老人從書架後方走了出來,手裏正託著一本書,他一邊走一邊看,時不時扶一扶鼻樑上的眼鏡,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分給屋子裏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