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間，很快便清醒了。

    湯文翰沒說錯，他是要強的，即使低微入塵，依然保留著最後一截硬骨。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顧成澤悠悠起身，將那張支票放到辦公桌上，正色道：“解釋一下，我和汐汐什麼事都沒發生，清白得很。”

    誰知，這話一出，湯少爺更怒了，大手一伸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我妹妹，湯家小公主，年輕又漂亮，都主動成那樣了，你居然什麼都沒做？顧成澤，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他茫然，嘴皮子下意識一抖，“你非常期待我對汐汐做點什麼？”

    “放屁！”湯文翰索性撕掉最後一層文明的偽裝，一腳踩在椅子上，惡狠狠道，“姓顧的，要是你真的承認對我妹妹下手了，別說這張支票，今天這大門你都別想站著出去！”

    好嘛，敢情設了個圈套，等著他鑽呢。

    顧成澤推開那隻手，慢條斯理的捋了捋被抓皺的領帶。

    “現在皆大歡喜，我可以走了吧？公司還有一堆事等著處理……”

    “呵，懦夫。”

    腳下一頓，他裝作沒聽見，繼續邁步。

    “你是不是覺得，目前最值錢的，就是那點自尊，所以統統用在了我妹妹身上？”

    步子不由慢了些，但他仍沒回頭。

    湯文翰也不惱，神色微凝道：“你是認定自己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當然不是。”他終於淡淡開口。

    “既然不是，那你在自卑個什麼勁兒？”

    顧成澤張了張嘴，眉宇間浮起鬱結：“你不……”

    “我不懂？”湯少爺挑眉嗤笑，“不懂你從雲端掉落的滋味，還是不懂你那可笑的固執？你有沒有想過，汐汐也有尊嚴，她每次都是先把傲氣放到腳底下踩得所剩無幾，再跑去見你，這幾年，她學什麼都很認真，說你那麼優秀，怕配不上你，她做了那麼多事，耗盡所有勇氣，只是希望你能給她一點回應，一點期待，這他媽的很難嗎！？”

    “我……”

    “顧成澤，不是所有事都會按照你的預設，水到渠成的發展，錯過就是錯過，沒有下一次偶遇了，事實上，你們這一次的偶遇，也是汐汐費盡心思的結果。”湯文翰勾了勾手指，接過手下遞來的雪茄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嗆人煙圈後，又恢復成那副痞樣，彷彿剛剛的嚴肅只是大家的錯覺。

    “放心，我說這些，沒有其他意思，反正汐汐已經想通了，否則也不會直接讓我拿錢了事，唔，快四點了，五點半的飛機，估計這輩子，你都沒機會再見到她了，好了，來人，送顧少爺出去！”

    顧成澤怔愣著，不禁想起那晚小姑娘離開時的表情，木然又脆弱，他自以為體貼成熟的拒絕，徹底傷了她的心，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輩子，你都沒機會再見到她了……

    湯文翰的話在耳邊迴盪著，他猛然醒悟過來，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湯文翰的手。

    “她在哪個機場！”

    這一抓，菸灰正巧落在手指上，燙得湯少爺暗罵了聲“操”，面上從容不迫的撣去菸灰，嘴角勾起獰笑：“你求我啊？”

    “我求你！”他毫不遲疑道，“求你告訴我！”

    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就算不要她的幫忙，就算支援她去F國，就算暫時沒資格在一起……也該告訴她一句，顧哥哥是喜歡她的，是真心想過要娶她的，給她一點希翼，也等於給自己一個盼頭，為什麼要斬斷所有念想，為什麼要因為一點可笑的自尊拒她於千里之外！

    湯文翰慢吞吞的吸了兩口煙，故意賣了會兒關子，才道：“城西機場。”又補上一句，“別指望我會派人送你。”

    顧成澤也不多糾纏，拔腿往外跑去。

    等人影消失，旁邊的下屬遲疑道：“老闆，大小姐好像去的是城北機場啊。”

    湯文翰斜著眼角拋去一瞥：“怎麼，你都記得，我會不記得？”掐滅雪茄，抽了張溼巾按著被菸灰燙出紅印的手指，在心裏把那該死的顧成澤罵了一萬遍。

    從小到大，因為這個人，自己被老頭子抽打了不知道多少次，居然大言不慚的還肖想他的寶貝妹妹，肖想就算了，更可氣是，竟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拒絕他妹妹，害得一個活潑開朗的美少女整天黯然傷神，不惜自毀名聲也要幫這臭小子最後一回。

    大大小小的仇加起來，是一句簡單的“求你”能解決原諒的嗎。

    “說反悔就反悔，真當我湯家人好欺負。”湯文翰露出一個嘲諷玩味的笑。

    想這麼快就追到汐汐？做夢吧！

    顧成澤衝到馬路邊，本來打算回去問同事借車，但環顧了下四周，發現這裏離公司和機場是差不多遠的，當即抬手叫了輛出租，一彎腰，開口就是：

    “師傅，去城西機場大概多少錢？”

    靠！他真厭惡自己習慣成自然的節儉。

    “小夥子，我們是正規出租，按計價器算的，一個多小時路程，大概要兩百多塊錢……”

    這種時候，別說兩百，兩萬也得去啊！

    顧成澤一咬牙，揮手道：“行行，麻煩您開快點，挑近路走，過路費不是問題！”

    “好咯！”

    路上，他開始不停的打電話，可無論撥多少次，對面永遠是關機中，而除了一個手機號碼以外，他沒有湯汐汐的其他聯繫方式。

    就這個，還是她當初強迫性輸入的。

    第N次失敗後，顧成澤難得暴躁的拍了下腿，差點將公司配備的高階手機給甩出窗外去。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他這副樣子，以過來人的口吻道：“跟女朋友吵架了？”

    捏了捏眉心：“不是……”

    “害。”司機根本不信，只當他在死鴨子嘴硬，一邊打方向一邊道，“女孩子嘛，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哄一鬨就好啦，年紀越小越好哄，你家這個多大啦？”

    “……十八歲零九個月。”

    “……”司機忍不住又瞥了眼後視鏡裡的男人，不由再次提速，“哥們，可以啊，就衝你這份老牛吃嫩草的精神，今兒一定幫你把人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