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求到底換不來憐惜，自以為是的奉獻，別人根本不屑一顧。

    她總算明白，以前那個笑著說要娶自己的顧哥哥，真的不在了。

    其實也不過是剛開始時用的冷水，等藥性稍微壓下去一些，顧成澤就及時換了溫水，然後一點點的調節水溫，同時做好保溫措施，以免她著涼。

    反反覆覆折騰了近兩個小時，期間她無數次想逃走，都被他按回去，直到確定藥性完全褪去，她徹底恢復理智，纔去拿來一套乾淨的睡衣，對躺在浴缸裡一動不動的女孩道：“汐汐，這套衣服是新的，我沒穿過，你洗個熱水澡換上吧，阿虎就快到了，以防那藥對身體有傷害，你最好還是去醫院……”

    “知道了，你出去吧。”湯汐汐淡淡道，像是突然之間成長了，不再鬧性子。

    顧成澤皺眉：“你……”

    “不是讓我換衣服？”她扯開一抹淺笑，“請你出去吧。”

    “好，你慢點。”

    他剛走到客廳，門鈴就響起，一拉開，門外站著大山一樣壯碩的漢子。

    “進來吧，你家小姐在浴間，稍等會兒。”

    阿虎面帶狐疑的打量著顧成澤，衣服雖然皺巴巴的，但還算完好，只是袖口、胸前和腿上，處處溼漉漉的，有點像穿著衣服洗了個澡。

    這……小姐玩得這麼野嗎？

    沒需要等多久，約兩分鐘後，湯汐汐開啟門，扶著牆壁走出，頭髮稍還不停的滴著水，臉色蒼白，神情萎靡。

    “小姐！”阿虎並不愚鈍，跟了湯汐汐這麼多年，當即看出情況不對，立馬衝過去攬住那纖細的肩頭。

    顧成澤盯著保鏢那隻黝黑的大手，只覺得刺目，想也沒想的拿起沙發的外套走過去，欲給湯汐汐披上：“你怎麼不洗個熱水澡吹乾頭髮再出來？那我送你下樓吧，然後……”

    卻不料，被她猛地揮開：“別碰我！”

    這一下啪地打在他手背上，發出一聲脆響，空氣頓時凝滯了。

    阿虎看著小姐隱忍顫抖的嘴唇，清楚這是受了很嚴重的委屈，而始作俑者顯然就是面前這個男人。

    黑白通吃的湯家，整個大家族就出了這麼一個千金，打小要星星不給月亮的，現在居然被一個男人氣哭，阿虎覺得，不用少爺下令，自己就想給對方一點血的教訓。

    畢竟無論怎麼吐槽小姐是惹禍精，打心眼裏一直將她視為妹妹，妹妹喜歡的，他阿虎一定支援，現在妹妹受傷了，這個仇必須報。

    剛準備有所動作，卻聽女孩堅定喚道：“戚虎。”

    阿虎愣住了，小姐極少叫全名，這是絕對阻止的意思了，漢子只得狠狠的瞪了眼顧成澤，脫下外套裹住湯汐汐。

    “走吧。”她似脫了力般，低低道，“阿虎，帶我走。”

    “是，小姐。”

    漢子矮下身將女孩馱到寬闊的背上，一刻也不停留的大步往門外走去。

    “汐汐！”顧成澤情不自禁的追到樓道口，只捕捉到女孩闔上眼的側臉，那眼尾暈染開一抹淡紅，依稀泛着點晶瑩水光。

    他立在原地，站到廊燈熄滅，站到溼透的衣服被夜風吹乾，自嘲的笑了笑，返身走進屋子。

    呯！房門關上，他隱約知道，往後，她怕是不會再來打擾了。

    “這樣，最好了。”

    黑暗中，響起男人的吶吶自語。

    悍馬在夜色中前行，阿虎看向後視鏡中映出的寞落身影，遲疑道：“小姐，咱們回公寓嗎，還是乾脆送您回湯宅……”

    公寓條件再好，到底比不上家宅，況且他認為此刻的湯汐汐應該需要家人的安慰。

    她搖了搖頭：“今晚發生的一切，不許告訴哥哥和父親。”

    “但是……”

    阿虎欲說幾句，可見她撇開頭一副不願多聊的樣子，閉上嘴。

    湯汐汐垂下眼瞼，滑動著手機螢幕。

    不想去空蕩蕩的公寓，也不想回家，可此時此刻，她還能找誰聊？

    手指在宋白姣的對話頭像上停住，猶豫片刻，點開輸入道：【宋姐姐，你有空嗎？】

    康復病房內，宋白姣看向坐在桌邊辦公的男人：“嗯……聽說你明早要去城北視察？”

    “嗯。”傅臻頭也沒抬道。

    “那……要不你今晚回暢海園住吧。”

    此話一出口，他倏地抬起眼，銳利的眸子眯了眯。

    她有點拿不準對方的意思，只得怯怯解釋道：“暢海園離城北較近，省得你要起大早，另外……待會兒汐汐要過來，應該是出了什麼事，否則那小姑娘不會這麼晚來的。”

    “你還真受歡迎。”他語意不清的嘀咕了句。

    傅臻做事效率極高，很快就收拾好東西，拎起公文包往門口走去，她剛想道聲晚安，卻見他頓住腳步，回頭道：“如果你想明早辦出院手續的話，我陪同不了，也許下午……”

    宋白姣淺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再說陳管家不是要過來，你去忙吧。”

    他眸色深沉，終究沒多說什麼，微微點頭表示知道了，可奇怪的是，明明拉開門，又磨磨蹭蹭的不急著走，直到她想起什麼，柔聲道：“晚安，路上小心。”

    “嗯。”他應了聲，這才大步離開了。

    目送著頎長背影，宋白姣莫名有種就等著她這一句話的荒謬想法。

    “還是……別多想了。”

    她悵然的嘆了聲，喚來看護，請她們幫忙鋪一下房間裡的另一張床，或許湯汐汐會需要徹夜長談。

    果然，小姑娘紅著眼眶進房，一開始還憋著，宋白姣沒說話，只給予了一個擁抱，然後拍了拍後背，女孩就嚎啕大哭起來。

    發覺對方全身冰涼，她趕緊先勸著洗了個熱水澡。

    一直到關燈入睡，湯汐汐都沒說清楚出了什麼事，不過，其實不用多說，宋白姣也能猜出大概。

    當一個人傷心到極限時，只想找個恣意痛哭的物件，卻已經無心再訴說痛苦了。

    第二天天明，她醒來時，旁邊的床鋪空蕩蕩，湯汐汐已經悄然無聲的離開，桌上留著張字條：謝謝你，宋姐姐，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