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師妹來了。”

    蓋在屍體上的白布被掀開，旁邊正圍著三個身穿黑色繡金邊錦袍，腰佩繡春刀的男子，身形挺拔如鬆。

    開口說話的是一位快四十歲的嚴肅中年人，玄清司玄師，叫閻玉清，朝宋漪薇頷首示意。

    剩下兩位年紀稍輕的青年一個叫高誠，一個叫高真，同爲玄師，也相繼打了招呼。

    玄清司的玄師......看到這幾個人標誌性的服飾，陳朝心頭微跳。

    說實話，對於這個機構，他本能有些牴觸。

    不是因為上次在老董家差點被一刀劈，而是這些人正在調查魔宗逃亡者的下落，面對面心裏總有點彆扭。

    “閻師兄有什麼發現？”大搖大擺走近觀察了眼屍體，宋漪薇開口詢問。

    鄭捕頭也滿心期望看來，這是他特意託宋漪薇請回來的幫手。

    不是說玄清司查案多厲害，主要這些玄師見多識廣，或許能發現些常人發現不了的細節。

    這件案子他毫無頭緒，最後的時間越來越少，鄭捕頭迫切想要破案。

    中年玄師閻玉清搖搖頭：“剛纔我們仔細檢查過幾具屍體，無論是那邊單獨的死者，還是這一家三口，死因基本可以定性為遭烈火焚燒而亡，不過有一點甚奇怪，在這些屍體身上沒有找到‘火種’。”

    火種就是起火的源頭。

    簡單點來說，想要使一個活生生的人燒成焦炭狀，自身肯定做不到。

    需要有外物加持，熟知如百姓家中點火常用的桐油，份量足夠就可以做到這一點，又或者是其他烈性助燃物。

    不過閻玉清幾人調查中，沒有發現這一點類似痕跡，好像火是憑空產生。

    “會不會是靈物？”

    靈物就是在嘗試範圍之外，普遍都跟妖有關，宋漪薇之前驗證過沒結果，但這幾位師兄比她經驗豐富。

    “應該不是，我們使用過‘勘靈盤’跟星器，沒有任何反應。”旁邊的高誠否定了這一點。

    鄭捕頭心中一沉，如果連玄清司的人都看不出結果，那這件案子很可能會成為無頭案，朝廷隨時可能降罪。

    陳朝站在後麵一言不發，他這會兒正搜刮措辭，考慮如何巧妙敷衍過去。

    在他看來，玄清司跟星天監兩個機構，基本可以代表中元王朝最頂尖的兩個王牌組織。

    這些人都查不清的案子，別人想查出來難如登天。

    看來只能辜負鄭捕頭的一番好意了.....陳朝暗自搖頭。

    “另外。”

    閻玉清手伸到不知誰的屍體上捏了點碳灰，也不嫌髒搓了下，“屍體燒得太徹底，除了體骨，恐怕臟腑也差不多都這樣了。”

    幾人陷入沉默，這並不是好訊息。

    “陳朝，屍體你也看到了，可有什麼想說的？”回頭看到陳朝，鄭捕頭這纔想起他還沒說過話。

    “咳，其實這幾位大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就不用再多此一舉了吧？”

    鄭捕頭微微皺眉，其實他心裏也清楚，閻玉清打量了下陳朝，看向宋漪薇：“幫手？”

    宋漪薇“嗯”了聲，淺淺一笑：“這就是那位幫我爹找回字畫的人。”

    “原來如此。”

    昨天宋漪薇回京找人，閒聊時談及過這件事，閻玉清對陳朝算是有點印象。

    “有意見就說出來，本官從來不是嫉賢妒能之人，只要方法有用，哪怕駁斥我們的言論都行。”

    看到陳朝面色糾結，他還以為對方是有所顧忌。

    實際上陳朝純屬無話可說，當然也有閻玉清所說的情況，引起對方不快這不是給自己沒事找事嘛，但並不是全部。

    發現大家都看著自己，陳朝只好上前把屍體重新觀察一遍，剛纔他注意力都不在這上面。

    三具屍體都已經面目全非，誰是誰根本分不清，不過從體型跟盆骨大概能看出是一個女子跟兩個男子。

    除此外，屍體經過仵作清理，除了有些蜷縮，算是恢復部分人形。

    看著看著，還真讓陳朝發現一些名堂。

    “仵作的驗屍結果是什麼？”

    鄭捕頭看了他一下，說道：“死於烈火焚燒。”

    這個答案剛纔閻玉清也說過，但陳朝還想聽聽仵作的結果。

    聞言，他分別指點三具屍體扭曲的下顎，“根據我的經驗推斷，這三人應該是死於極度驚嚇，烈火焚燒屬於其次，在此之前人就已經死了。”

    “嗯，跟那位杜畫師的死因相同，鄭捕頭該知道的。”

    這個推斷鄭捕頭之前已經聽過，不過當時趕到現場時他整個人都處於高度緊張中，忽略了這件事。

    此刻被提及，到沒有太多驚訝，只是有點尷尬。

    他故作鎮定道：“其實看到朱員外一家死狀時，本捕頭就斷定跟杜久春是相同作案手法。”

    心中的尷尬別人不知道，陳朝點點頭也沒注意，剛想繼續。

    閻玉清抬了下手，略感奇怪，“為何你能確定他們是死於驚嚇？”

    “驚嚇致命，這有點不太可能吧？”

    高誠跟高真也麵露質疑，此人一開口就把他們的結論推翻。

    “師兄，這是陳朝的發現......”

    這件事不用陳朝開口，宋漪薇記憶不錯，眨巴著大眼睛，直接就把陳朝在杜久春家的分析手段解釋了一遍。

    “朱員外怎麼說也是朝廷官員，見過風浪，能使之驚嚇致死條件太苛刻了。”

    閻玉清語氣非常沉穩，對此沒有否認，但也沒有全然相信。

    驚嚇值一旦飈過人所能承受的上限，跟見識多大可沒關係......陳朝暗自撇了下嘴。

    “鄭捕頭，你收拾現場時，可曾發現與杜畫師家相同的黃色粘稠物？”

    “確實有發現，都跟屍體在一起。”

    這下陳朝更確定自己的推斷了，只不過另一問題就出現了。

    沒有火種，死前又受到驚嚇，死後自燃，究竟是什麼樣兇手才能做到？

    要說偶然性的人體自燃，一個杜久春就算了，特麼也沒道理朱員外一家三口一起自燃的啊。

    陳朝之前對朱員外說人胖更容易引發自燃，那純粹就是嚇唬而已。

    現在唯一能確定的，這起連環案件絕對存在幕後兇手，按照前世接觸刑事案件的經驗，連環兇殺案必然存在一定相同特性跟規律。

    有兇手喜歡在死者附近留下特殊印記，或者在死者身上留下固定的小物件等等。

    這是一種變態且張狂的極端心理，就像在向外界炫耀某種戰績一樣。

    現在特性可以確定為死者都被大火燒過，且受到高度驚嚇，但規律又讓陳朝看不明白。

    “規律，他們幾個身上會有什麼規律......”

    見他失魂似的自語，宋漪薇小馬鞭捅了陳朝一下，“你嘀咕什麼呢，什麼規律？”

    “沒事。”陳朝揉著腰白了這個姑娘一眼，回頭問道：“鄭捕頭，之前杜畫師案子留下的線索，你們調查過嗎？”

    “嗯，查過了，但走訪周邊鄰里沒有任何收穫，杜久春被殺之前，沒有任何陌生人在那片區域出現過，除了他本人突然戒酒以外，一切都跟以前沒變化。”

    戒酒的原因陳朝從茶肆小二那裏已經知道了。

    閻玉清沉吟了下，說道：“我們趕來的時候，去過朱宅附近勘查，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痕跡。”

    他所說著可疑痕跡，不僅有人為，同樣包括可能存在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