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染血的囚衣
這一遭,陳朝幾人屬實九死一生。
一從荒山出來,就迅速遠離,或許是那山神無法影響到外界。
離開荒山說話,不會再遭受那種莫名的攻擊。
說實話,陳朝感覺來到這世界這麼久,遭遇的幾次兇險,都沒有這次來的嚴重。
好幾次在死亡邊緣拉扯。
之前遭遇兇險,更多是一種形勢,而這次是正面接觸。
短短四十多裡的山路,竟是讓他走出度日如年的感覺。
遠遠看到官道上的人影,陳朝心裏頓時一沉,隱隱有了一些預感。
“陳小友,貧道來尋你了。”
察覺到腳步聲靠近,雲鶴居士緩緩睜開眼,露出一抹笑容。
不過陳朝明顯從道長的笑容裡,捕捉到一絲苦澀。
同時,他也看到雲鶴居士和張姓道長的衣服上多了很多血跡。
心裏當即就明白,是商船那裏出了事。
“道長等了很久了吧。”
陳朝對後面揮手示意停下,對雲鶴居士抱拳道。
雲鶴居士輕笑道:“倒也沒有多久,兩個時辰而已。”
兩個時辰前,陳朝纔剛進荒山,不過商船走得快,時間倒是剛好和他猜測的對得上。
趙開景幾位同僚走過來,聽到這話,面面相覷。
最後看向陳朝,明白是他的推測發生了。
“其他人呢。”趙開景試探性問道。
雲鶴居士苦笑一聲:“天石墜落,商船傾覆,貧道與張師弟都差點葬身其中。”
意思已經很明顯。
趙開景暗自咂舌。
當時陳朝說出擔憂時,商船上還有很多人不信。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大家都不熟悉,不可能因為區區一點懷疑,就冒著巨大風險改道。
但他們和陳朝相處這段時間,很清楚陳朝的能力,所以毫不猶豫的相信。
只是這些無法分享給其他人知道。
現在真當事情發生,他們心裏多少還是有的震驚和難受。
畢竟商船上,在這上百條鮮活的生命。
陳朝看了眼旁邊仍舊閉目打坐的張姓道長,問道:“他怎麼了?”
“受了些傷。”
雲鶴居士說到這裏,看向陳朝:“陳小友,你之前為你同伴解毒的那種藥...藥劑,還有沒有?張師弟現在情況不太妙,還請陳小友幫忙,若有什麼要求,貧道盡量滿足。”
看來他們逃出來也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輕鬆....陳朝遲疑了下,點頭道:“道長稍等。”
剛好附近有水源,陳朝便打著新鮮水源的藉口,獨自離開。
倒不是不相信雲鶴居士,但事關自身,陳朝自己的血能醫病救人,如果不小心傳出去,不知道會不會引起有心人懷疑。
畢竟自己的血發生改變,是在融合天心盤之後,這些事情或許留下過古籍,容易讓人產生聯想。
不久後,陳朝返回,遞給雲鶴居士一個水壺。
“道長也可以喝一些,不夠的話,我可以再調變一些。”
聽著陳朝的話,雲鶴居士寬慰一笑,不過喝完一口,又看向陳朝,眼神帶有些許思索,最後又搖搖頭。
也不知剛纔他在想什麼。
陳朝臉上不動聲色,但心裏卻有點緊張,擔心雲鶴居士看出什麼。
“陳小友,這藥劑的配方從何而來,為甚有股血腥味?”
其實第一次在迷霧森林中毒後飲用這種藥劑時,他就有這種疑惑,不過那會兒情況緊迫,沒有時間思考這些。
你喝就喝嘛,問那麼多幹什麼....陳朝故作坦然,咧嘴笑道:“一種混合方法,是在下以前在家鄉跟一位落魄老人偶然討得的偏方,混合出來就是這種味道,但勝在效果不錯。”
“那倒也是,不過小友的家鄉人倒是厲害,不僅精通音律詩詞,對這醫道,竟也是獨樹一幟。”
雲鶴居士一飲而盡,效果立竿見影,臉色逐漸變得紅潤。
不過說話,有點揶揄,笑容古怪。
這老道開始懷疑自己了...陳朝笑笑,沒有反駁。
而後,又叫醒張姓道長,同樣飲下水壺中的藥劑,然後繼續調息,他受的傷比雲鶴居士要重,需要一段時間來恢復。
剛好,陳朝趁這會兒讓大家原地休息。
剛剛從荒山逃命出來,眾人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累得不輕。
“看樣子,小友那邊也不輕鬆吧。”
見到貨夫們臉上的慶幸,和餘悸,雲鶴居士微微好奇問道:“人比之前少了些,那山中到底是什麼妖物在藏匿?”
如果是妖物,我們也不會這麼悽慘....陳朝坐到一邊,開啟水壺喝了口,才說道:“不是妖物,應該是精怪,很難纏,差點讓我們全軍覆沒。”
而後,大概說了一遍走山路的過程。
聽完後,雲鶴居士皺眉道:“這裏居然有山神?”
“道長對此有多少了解。”見他驚訝的樣子,陳朝想起對方的身份,隨口問道。
雲鶴居士搖搖頭:“貧道也不算很瞭解,所謂的山神,應該是指遊歷在這天地間的各種氣結合而誕生的東西,不過也有記載說是山中的草木成精,幻化而成,推論很多,貧道這一生也只遇到過一次。”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雲鶴居士充滿回憶道:“那是在幽州的一座山中,貧道當時途徑那裏,卻偏偏走不出來,被困在山裏一個多月,最後也不知怎麼的,就走了出來。”
“說起來,至今為止,想起這件事,貧道也都想不明白,那是什麼原因,竟然可以無視修為,騙又讓你察覺不到,後來還是當地一個農夫告訴我,那座山有山神,貿然進山,會被困死在裡面。”
聽完,陳朝皺眉道:“這麼說,山神所擁有的能力都不一樣?”
“應該是這樣,你這次遇到的山神,說話是禁忌,許是那山神的能力所限。”雲鶴居士點點頭。
這邊朱遠光聽了,好奇問道:“如果是這樣,那這類山神豈不是很強,隨便一個放出去,都能打到一片啊。”
那確實如此。
不知道這些山神禁忌的人,就拿荒山的山神來說,無視數量,只要犯了禁忌,都會憑空消失。
想到這兒,陳朝不禁打了個冷顫。
直到現在,陳朝也沒搞懂那些消失的人,究竟去了什麼地方,是生是死,一概不知。
似乎看出陳朝的心事,雲鶴居士沉吟道:“如果貧道所料不差,在你們眼前消失的那些人,並不是真的被人抹去,相反,很可能是山神給你們佈置的障眼法,故意讓你們看見那些消失的人,只不過這種障眼法,一般人很難破解。”
這麼一說的話,陳朝倒是能明白。
簡單來講,就是人還在,只不過是從他們眼中消失了而已。
在荒山上,就是山神的領地。
以對方的身份,想要改變一些匪夷所思的改變,倒也是很正常。
朱遠光握了下拳頭,恨恨道:“等老子回來,非得找人把那座山推平。”
“省省吧,這裏存在那麼久都沒人管,很明顯是無法解決。”
黃騰毫不留情的出言打擊。
雲鶴居士點點頭:“這位小兄弟說的沒錯,山神的活動範圍只在一定區域內,無法離開,只要不靠近那裏,周圍不會發生太大問題。”
這也是那個小鎮能在荒山附近安然無恙這麼多年的緣故。
當然,起初可以預料他們也必然是付出了鮮血和生命的代價。
這邊話說完,張姓道長也如願甦醒,並且臉色明顯好轉,對陳朝的仗義出手,一方感激。
休息了半個時辰,商隊眾人也總算恢復了些體力。
眼看天色不早,陳朝繼續讓大家趕路,爭取能在天黑之前,趕到最近的城池。
不然,他們今天只能露宿街頭...不,是露宿野外。
因為拉著物資的馬車,在荒山發生意外墜崖,現在他們連暫時擋風遮雨的地方都沒有。
這麼冷的天,真要露宿,絕對會凍死人。
順著官道一路向前,很快就進入劍州地界。
一路上大家沒有再閒聊,像雲鶴居士和張姓道長,雖然喝了那種恢復“藥劑”,但自身的損耗沒有恢復。
陳朝和幾位同僚分工有序,前後護著商隊。
終於在酉時一刻,來到一座叫飛馬的縣城。
當大家遠遠看到地平線上,那道城池的黑影時,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趕在城門關閉前,商隊有驚無險,順利進城。
這座縣城比陳朝待過的永安縣小,但客棧不少,不幸的是,這個時間所有客棧爆滿。
只有一些偏僻角落裏,還有一些小客棧有空房。
據打聽,這些客棧爆滿,都是因為道教的五行會,吸引來各地的人士往這邊匯聚,造成人滿為患的局面。
不過對於這些提供住處的客棧來說,卻是幾年難得一遇的大好事。
一路走來,陳朝發現江湖中的人對於道教,基本都是好評居多,只有極個別頗有微詞。
現在看來,就憑這一手五行會,拉動全國各地的人流量,帶動劍州的經理來源上升,偌大中洲之地,怕是也沒幾個能做到。
沒辦法,大家只能去小客棧借宿。
這些事自然是丘來寶去負責。
原本按照之前的計劃,他們乘坐商船,可以直達雲來城,休息一晚,就可以往道教所在的齊鳴山進發。
現在只能蝸居在飛馬縣,好在這裏離齊鳴山也不算很遠,明天的五行會能趕得上。
小客棧沒有名字,還是經其他人介紹,陳朝他們才找到這地方。
一進門,撲面而來一股酸腐味,差點把人帶走。
嶽清風跟在後麵,手捂著鼻子,緊皺著眉頭埋怨道:“這是多久沒有打理過了,我們住的不會是牲口圈吧?”
語氣滿滿的懷疑,以及嫌棄。
“條件有限,嶽公子將就一點吧,不過你也是有修為之人,在外面睡一晚應該問題不大。”陳朝把臉罩往鼻子上拉了下,一臉無所謂。
平常的時候,這飛馬縣應該沒什麼人經過,如今是難得一遭。
嶽清風訕訕一笑:“就是剛來還不適應,等我適應一下就好,不打緊不打緊。”
朱遠光看了眼,撇撇嘴。
倒是客棧的掌櫃有些拘謹,面色蒼白的像一張紙,不知是不是病了,對眾人的到來努力擠出笑臉迎接,看起來還算有誠意。
不過環境就不敢恭維了。
但畢竟只是個小客棧,大家也沒有要求太多,有住的地方就行。
陳朝大概掃視一圈,就點點頭,回頭幫忙把馬車拉到客棧的後院。
這邊丘來寶也已經和客棧掌櫃商量好,八十多人,一共訂了二十多個房間。
客棧也就只剩二十多間空房,沒辦法,其他人只能擠一擠。
身為老闆的丘來寶也不能倖免,和陳朝幾人擠一間房,嶽清風和朱遠光他們幾人擠另一間。
雲鶴居士走過來,做了個道教的手禮:“小友,如今已到劍州,貧道要去見幾位老友,就先行告辭了,等五行會上,咱們再見。”
現在城門關閉,但對雲鶴居士這類修為在身的人來說,那都是小菜一碟。
張自來,也就是那位張姓道長同樣施了一禮:“小友搭救之恩,在下銘記在心,等到宗門,若有什麼麻煩,儘管開口。”
“道長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陳朝抱拳一笑。
反正明天就能再見面,也沒有難分難捨,送走雲鶴居士兩人,陳朝才返回小客棧。
“陳朝,陳朝....快過來。”
一進門就聽到朱遠光和幾名同僚擠在角落裏,朝他招手。
走過去,打量幾人,陳朝納悶道:“你們不會房間休息,聚在這裏幹什麼?”
“有件事的和你說下。”
環市四周,見沒人注意這邊,朱遠光低聲道:“這家客棧有問題。”
“有問題?”
一聽這話,陳朝本能的一驚,立刻重視起來。
趙開景在旁說道:“剛纔厚福在後院一間雜貨屋找到幾件帶血的衣服,從體型上來看,不像是客棧掌櫃那些人的,他懷疑是以前住這家客棧的人受害後留下的。”
聞言,陳朝鬱悶的看向朱遠光:“你沒事跑人家後院轉什麼。”
“還不是你說要我們小心,加上之前那熊大力,兄弟我現在真是走到哪裏都心驚肉跳,以防萬一,就趁人沒注意去看了下,沒想到還真被我發現了問題。”
說著回頭偷摸看了下,湊近從衣服底下拿出一間血跡斑斑的上衣。
陳朝接過一看,頓時皺起眉:“囚衣?”
“啊?”
朱遠光愣了下,連忙接過去打量:“這是囚衣嗎?不是裏衣?”
其他幾位同僚也都湊過來檢視。
陳朝翻了個白眼:“虧你還是在京辦事的,這是地方官府關押犯人用的囚衣,什麼裏衣。”
手裏的衣服確實和大家貼身穿的裏衣相似,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出一些區別,比如領口較低。
按照中元的製衣標準,這是專門給那些準備問斬的囚犯準備的衣服,衣料單薄質量差,正常的裏衣領口都會偏高,摸起來手感也不一樣。
囚衣上沒有寫大大的“囚”字,也從來沒有過這種規矩,所以一般人不知道情況,很容易就會將其錯認成裏衣。
“客棧住著囚犯?”趙開景詫異道,並精神緊繃。
身為官府中人,這是一種自然反應。
這會兒陳朝忽然開口:“這衣服上的血跡,不是近期留下的,很久了,應該是以前的主人在牢裡受過刑罰,現在逃出來後,才故意脫掉了衣服。”
“有道理!”朱遠光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