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血夜(依舊合章)
“陳小友。”
雲鶴居士走近一笑。
陳朝用雪水清洗手上的汙漬,一邊說道:“道長何事?”
“沒什麼,就是想和你聊聊有關音律方面的問題。”
聽到雲鶴居士這話,陳朝暗想就知道會有這一遭,手在身上反覆擦了下,邀請雲鶴居士在旁坐下。
這個時候,天上已經掛上一輪明月。
“小友在京中所創的兩首曲子,貧道有幸聽聞,覺得意境奇特,語句之美妙,尤其配上那別出心裁的旋律,真是讓貧道大開眼界。”
他頓了頓:“貧道對這種曲調很好奇,不知小友能否告知一二。”
陳朝哪裏懂得這些,前世流行歌曲聽完,能哼哼兩句就不錯了,精忠報國和好漢歌能記住,主要歌詞通俗易懂,吐字清晰,讓人更好記住。
至於讓他說出這裏麵的門道,陳朝只能敬謝不敏。
所以陳朝把這一切都推脫到了“家鄉人”身上,算是敷衍過關。
不過雲鶴居士似乎並不滿意如此,一心認為陳朝是在藏拙,不願透露。
拉著陳朝不放,說起他在音律上的一些心得,這算是分享,也是誠意。
畢竟在京流傳的那兩首曲子。絕對稱得上首屈一指,這種全新型別,且膾炙人口的佳作,有所保留很正常。
這搞得陳朝很為難。
畢竟他自己心裏很有逼數,對曲譜什麼的,完全就是一竅不通。
但見雲鶴居士這般真情實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陳朝仔細思考後,決定先混過這一關再說。
“在這世上,有幾種樂器,是專門為此而生.....”
之後,陳朝就前世看過的樂器,只要是這個時代沒有的,不存在,統統講了一遍,包括其作用。
果然就糊弄住了雲鶴居士,不再追問曲譜,而是對這些前所未聞的樂器起了很大興趣。
“只可惜這些樂器製造不易,我曾見過的,也早已消失在家鄉的妖患之中。”
聽到陳朝這麼說,雲鶴居士唉聲嘆氣,十分惋惜。
看得出來,他對那些樂器,不,確切的說是音律一道確實情有獨鍾。
“那小友可記得那些樂器的製作方法,貧道此番五行會結束,雲遊天下之際,若是遇到合適的材料,到時帶回京都。”
道長你太執著了...陳朝沉吟了下,點點頭:“我可以試試,實在不行,我可以畫一張圖紙,星天監專門研究這些,或許能夠重現。”
雲鶴居士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情緒顯得很高漲。
擔心雲鶴居士繼續追問曲譜上的問題,陳朝趕緊轉移話題:“道長,聽聞道教體系頗為神秘,只知三境金丹,在這之後,都有哪些境界?”
“確實神秘,貧道一生修煉,晚年才堪堪結成金丹,金丹之後叫洞天,可惜貧道道行淺薄,一直未曾接觸到,恐怕有生之年是沒機會了。”
洞天?
這個新名詞陳朝第一次聽到,算是彌補了他對道教體系的部分空缺。
“道教的洞天修者多不多?”
聽完,雲鶴居士詫異的看了眼陳朝,失笑道:“其實武夫和道教體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武夫注重體魄,道教則專心養神,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你在玄清司那麼久,應該明白四境武夫有多稀有,道教的洞天修者也差不多如此。”
武夫四境叫真魄,以行化意,真正的殺人不留行。
可惜之前圍堵老邪修顧北那場戰鬥,陳朝沒有看到,不然就能更多瞭解四境武夫的強悍。
雲鶴居士這麼講,陳朝倒是很快就能領悟。
四境武夫已經這麼強,道教的四境洞天肯定不會差到哪裏。
只是陳朝好奇這所謂的洞天,代表什麼。
“貧道這一支派系,注重自然而為,於境界高低並無強求,火候到了,自然便能領悟,不到,就是知曉,也不過是自尋煩惱。”
雲鶴居士說的很灑脫,從他的眼神中,陳朝看出對方確實對於境界不怎麼在乎。
與之前見到的李守則,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
每次見到李守則,對方都是在修煉,很明顯是對修行需求更多,雲鶴居士出來的這一支派系,則是截然相反。
更多偏向無為。
這倒是與陳朝所熟知的前世道教,有了幾分相似。
不過,依舊還是有很大差別。
因為陳朝的記憶中,前世的道教,無為便是基本思想,也是修行之基礎。
想到這裏,陳朝心頭一動,抿了抿嘴問道:“道長所在這一派系,於道教之中是什麼地位?應該不低吧。”
這次五行會的起因,便是道教五派系。
雲鶴居士所在的派系,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雲鶴居士失笑搖頭:“恰恰相反,貧道所在的派系,在道教屬於墊底,霞客宗主追求的是大道至聖,信奉絕對的修為,於修行極為看重,我等所走的不求,不想,不爭,順其自然的無為之路,其實並不受霞客宗主所喜。”
霞客宗主,陳朝倒是有點印象,之前還看過這位道教宗主寫的書。
看樣子這裏的道教,和印象中差別很大啊,陳朝還以為只有一點不同。
現在看來,這完全就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還有佛宗,之前聽慧明大師所說的那位長者,就讓陳朝隱隱感覺哪裏有問題。
事後一想,前世的佛教,菩提古樹乃佛門聖物,是釋迦牟尼的證道之樹,可在這裏,確實慧明大師那位長者的心境所化。
而道教這邊,基本思想居然是絕對修為,好勇鬥狠,實在是讓陳朝詫異不已。
雖說這是在不同的世界,但這些熟悉的名字出現,卻是另一番場景,讓陳朝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那道長所在的無為派系,可有什麼古書留下,比如道經之類的?”
一時好奇,陳朝忍不住試探問道。
“道經?”
雲鶴居士眉頭一皺,隨後搖搖頭:“從未聽過此書。”
陳朝有點訝異,但轉念一想又釋然。
也對,這裏的道教畢竟沒有原先道教的那些老祖宗,道德經自然也就不會出現。
“陳小友為何會有此問?”倒是這番話,讓雲鶴居士狐疑起來。
陳朝搖了搖頭:“沒有,就是隨便問問,以前就聽說道教強盛,一直懷有朝聖之心,這次難得碰到雲鶴道長,便想問個究竟。”
“陳小友倒是好奇心旺盛,實不相瞞,道教如今確實強盛,可也終究有不如人意之處,宗主主張修為至上,門中子弟多是好勇鬥狠,性格乖張,長此以往,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這點陳朝已經領教過,之前在秦淮河畔的街坊,就跟丹鼎堂的少堂主羅斌打了一架。
那次他還剛剛二境蠻勇,若非有天魔擒手這個殺手鐗,恐怕現在就不是這樣了。
這也是陳朝此次決定隱秘身份的原因,擔心丹鼎堂那些人認出他,尤其是羅斌。
金丹就是毀在他們手上。
這個樑子已經結下,之前在京中還無所謂,這次要去參加五行會,丹鼎堂就是首先要防備的人。
由此也能看出,雲鶴居士的派系為什麼會墊底,羅斌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三境金丹的修為,雲鶴居士卻是在晚年。
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也難怪道教那個宗主對他們不喜。
“陳朝,快過來!”
就在這時,趙開景從不遠處跑過來,神色顯得凝重。
陳朝向營地看了眼,沒什麼意外,問道:“怎麼了?”
“可能有麻煩。”
趙開景對雲鶴居士抱拳,才繼續道:“就在剛剛,營地一里地外,有個其他商隊的營地被山匪洗劫了,沒留活口。”
最後一句話壓得很低。
陳朝聞言,心中一凜。
“剛纔我和厚福去看了下,那片雪地都是紅的,山匪的人數不少,而且有高境武夫在內,我們根本來不及救援。”
陳朝連忙問道:“那些山匪呢?”
“不見了,就在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些山匪就已經提前離開,根據他們在雪地留下的腳印,應該是去了周圍的營地。”
在陳朝他們紮營之後,就曾派人出去勘查過,陳朝幾人就在其中。
所以清楚周圍還有不少商隊,也都選擇在這裏紮營,夜裏的山路不好走,加上又是大雪封山,只能如此。
“熊大力那邊呢?”
站起身正準備走,陳朝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趙開景看著他微微搖頭:“他一直待在帳篷裡,就剛纔出來撒了泡尿,巡視了下營地,其他沒什麼異常。”
那這就是屬於突發情況,想到這,陳朝和趙開景低聲吩咐幾句,主要是小心防範。
而後又轉過身,對雲鶴居士拱手:“道長,今天就先聊到這兒,以後有機會再說。”
“陳小友不必著急,貧道雖無心相爭,但一身修為若是能起到作用,儘管吩咐。”雲鶴居士臉色淡然,笑道。
“那一會就見機行事,若是沒來,自然最好,若是有情況,還希望道長能幫幫忙。”陳朝點了點頭,抱拳道。
其實他到不擔心自己這些人,畢竟山匪再強,也只是人數佔據優勢,營地裏多是普通人,肯定不是這些身經百戰的山匪對手。
自保沒問題,但如何保證其他人能夠安全,並不容易。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著商隊過來壓貨,間接來說,也是在給陳朝掙錢。
在必要的情況下,這些人還是得救。
跟著趙開景離開營地,找到那片被屠戮殆盡的營地。
果真就如趙開景所說一樣,這裏已經被血色染紅,放眼望去,整片營地都是刺目的紅色,以及各種殘肢斷臂。
又去對那些山匪離開後的痕跡進行勘查,得出的結論,那些山匪應該是去了其他商隊的營地。
順便又對營地周圍的勘查一遍,陳朝才做到心裏有數。
沒敢離開太久,瞭解完資訊,陳朝便和趙開景往回趕。
“這件事熊大力還不知道。”
路上,趙開景說道。
陳朝點點頭,對此並沒有奇怪。
因為陳朝之前的叮囑,幾位同僚一直都沒放鬆警惕,而且身為玄師的天生職業習慣,對周圍會進行排查。
第一次相安無事,剛纔吃完晚飯又去了一次,沒想到就發生了這些事。
陳朝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高度,微微皺眉。
“這些山匪不是毫無準備,這會已經快要子時,正是大家最睏乏的時候。”
趙開景點了點頭,認同陳朝這句話。
紮營在附近的商隊,都是趕了一天山路,又累又困是必然的,趁這個時候劫掠,肯定比正常時候要輕鬆。
但這不是什麼好訊息。
預示著這幫山匪是有備而來,陳朝和趙開景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沉重。
“要不要告訴熊大力,這傢伙的警覺性太低了,就這還黑虎鏢局的第一高手呢。”
回到營地,陳朝立馬找到其他幾位同僚,一聽說此事,朱遠光頓時就忿忿不平說道。
“先不說熊大力的問題。”
趙開景擺了擺手,隨後看向陳朝:“我建議通知熊大力,讓隊伍連夜啟程,如果能遠離這片地方,那些山匪就算髮現,也不太可能追來。”
杜勇和黃騰紛紛點頭。
陳朝掃了眼不遠處被雪掩埋的道路,說道:“能跑掉是好,但如今大雪封路,想要不留下痕跡,根本不可能,得有人在後麵處理痕跡。”
朱遠光拍拍胸脯:“這事我來做。”
“不,你還有其他事要做。”
陳朝擺擺手,說道:“痕跡我來處理,順便盯著後面。”
“那我們呢?”
趙開景詫異道。
陳朝看著遠處的分岔道口,說道:“等下厚福兄,昇平兄,你們兩人駕駛兩輛馬車,從另一條岔路口走,把車上的酒換到其他馬車上,順便裝點大石頭上去。”
略一思索,趙開景第一個反應過來,明白了陳朝的意思。
而後遲疑道:“可是那條路是通往山裏麵的,到時如果真有山匪追過去,我怕厚福和昇平應付不過來。”
已知的,山匪裡面有高境武夫,起碼是修為不弱的修煉者。
那些戰鬥後留下的痕跡,逃不過他們這些經驗豐富的玄師眼睛。
“這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厚福兄和昇平兄不用跟他們糾纏,只需要往前一直走一炷香的功夫,棄掉車馬,從近路朝原先的道路趕過去,如果順利,應該能擺脫那些山匪,即便最後被識破,那個時候我們也該要出山了。”
聽完,幾人這才恍然。
朱遠光一拍陳朝肩膀:“他孃的,還是你這傢伙腦子轉得快,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翻了個白眼,陳朝沒搭理他,而是又說了幾句,這纔去到主營帳找丘來寶,通知這件事。
趙開景則負責去找熊大力,黃騰,杜勇和朱遠光去叫醒其他人,分工明確。
沒有說山匪的事,只是說臨時收到訊息,要加快趕路,並且每個人的酬勞翻倍。
商隊中的人走南闖北,這種情況見過太多,一點也不稀奇,倒是對酬勞翻倍倍感欣喜,一個個瞬間打起精神,充滿幹勁。
看著這一幕,黃騰嘖嘖稱奇:“還是陳朝有法子,瞧瞧這些人,恐怕比對他們說山匪來了更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