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萬兩地皮
京兆府,後堂。
等溫書成走後,陳府尹起身來到陳朝身邊,看了眼門外,意味深長道:“你這番推論有多少把握,可莫要無中生有。”
如果這事是真的,遭殃的肯定是溫昭那些人。
反過來,要是假的,倒黴的就是陳朝,畢竟這種醜聞是對溫書成這種自詡高貴文人最大的褻瀆。
陳朝笑了下:“沒有把握的事,在下從來不會做。”
聞言,陳府尹回頭看他,忽然笑道:“看來這事不用本官操心了,行啦,回去吧,明天別忘記過來。”
“什麼時候?”陳朝問道。
“午時吧。”
那還好,剛好還有時間處理一下手邊的事...陳朝點了點頭,朝兩位大人施了一禮,便告辭離開。
“你覺得如何?”
陳府尹隨口問道。
“從陳朝之前幾次處理的案子來看,應該不會錯。”宋府丞在後邊沉吟了下,說道。
“這麼說,溫家要有人遭殃了。”陳府尹搖頭失笑。
......
離開府衙,陳朝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趟玄清司衙門。
果然,掌司已經從兵部回來。
衙門裏沒有多少人,這個點大部分都在外面執勤,閻玉清看到陳朝,對他招了招手。
“看你這樣子,沒事了?”閻玉清上下打量陳朝。
陳朝苦笑道:“哪裏那麼容易,明天還要去一趟府衙,事情可能比想象中還要複雜,所以頭兒,明天我可能來不了衙門。”
閻玉清微微點頭:“沒事,明天你繼續去忙你的事,衙門這邊我依然算你正常值守,等事情解決請我喝杯茶就行。”
陳朝抱拳施禮,“那就多謝頭兒了。”
“行了,你回來的正好,袁師在閣樓等你,知道你會來,過去看看吧。”閻玉清揮了揮手,然後就轉身回屋。
看樣子是楊百師已經把話帶過去了...陳朝沒有多想,快步來到閣樓。
上到三層,就見到袁世清正在桌案前整理一些文書,看樣子還不少。
陳朝掃了眼,隱約看到了軍中所用的特殊符印,想起掌司今天去兵部,應該是和這個有關。
玄清司屬於武官機構,偶爾也會參與軍中商議,比如以前平蠻戰役時,玄清司三玄衛就是其中主力的擔當。
想起現在西面又鬧蠻患,許是兵部要和玄清司商量一下。
軍中也有武夫,不過論起質量,還得看玄清司。
“來了。”
抬頭看到陳朝上來,袁世清微微點頭示意,然後繼續整理文書,最後放入旁邊的書櫃夾層中,有從裡面拿出一些文書,也沒有避諱陳朝的意思。
“袁師,您找我。”陳朝抱拳施禮,抬頭問道。
袁世清將脫下的外褂重新披上,將文書在在桌子上鋪開,開始翻閱,等了會兒,忽然抬頭看向陳朝,揚了下下巴:“不要拘束,坐吧。”
“等我看完這些邊疆寄來的戰報,再聊聊你的事。”
聞言,陳朝也就沒客氣,四處看了眼,只看到紅鳶那個妹妹,並沒有看到紅鳶。
忽然想到紅鳶自從要調查南營那件事開始,就開始負責保護他,不過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情鬧彆扭,不在貼身跟著陳朝。
至於去了哪裏,陳朝也不清楚,陳府安排的住處也沒回去,還以為回了袁師身邊。
現在看來好像也沒回來。
不過陳朝也沒在意。
對方那身修為,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但自保肯定沒問題。
不久後,袁世清放下手裏的文書,抬頭看向陳朝:“聽說你又招惹上溫家了?是不是覺得衙門事情太輕鬆,需不需要我給調個位置。”
“袁師您這次可真的冤枉卑職了。”
陳朝連忙叫屈:“我在家裏待得好好的,千漿釀的掌櫃就跑來說百花樓出了人命,沒多久就被捕快帶去府衙,我也莫名其妙啊。”
袁世清合上文書,不置可否道:“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事?”
“溫家的溫善在百花樓喝酒,中途猝死,這件事就怪到我身上,卑職在府衙據理力爭,直到剛纔纔回來,但明天還得去府衙一趟。”
陳朝無奈道。
袁世清說道:“因為三杯倒?”
“嗯,但屬下已經查明,此事和三杯倒根本沒關係,酒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人而已。”陳朝說道。
“說說看。”袁世清往後一靠,十指交叉放在身前。
陳朝坐正身子,把今天發生在府衙的事一五一十說出。
聽完袁師凝眉沉思片刻:“為什麼會懷疑王黨,現在想要你出事的,可不止王黨一人。”
他頓了下,“陛下現在對你也是恨之入骨,以溫家來對付你,未必不可能。”
這位掌司嘴裏說著陛下,可言語卻毫無恭敬之意,不知是因為知道其與邪道勾結,還是有其他原因。
陳朝想了下:“這件事卑職仔細考慮過,應當不可能是皇帝,溫家出了一個起居郎,在朝中並無實權官職,向來只混跡於士林之中,皇帝若是想用溫家來對付我,總得有個說法不是,許諾與官職,這與溫家組訓相悖,但因此事還要獻祭溫家二代中最有才華之人,我覺得溫家應該沒有這麼傻。”
“必須得有與之相對應的利益,方纔能驅動他們甘心捨棄溫善,這一關溫家家主那邊就過不去,不可能與皇帝進行合作。”
聞言,袁世清點了點頭,眼神些許讚賞:“還行,沒有被衝昏頭腦,聽說的這些,我也覺得王黨的可能性較大,本來還有些為你擔心,現在看來,你是有了解決之法了?”
“解決之法算不上,但應該能摘清卑職自己,但有件事,卑職有點想不通。”說到後面,陳朝有些遲疑。
“何事?”
陳朝沉吟道:“溫善乃溫家家主的次子,發生這麼大的事,那位溫家家主沒有出現,反而讓一個二當家的出面,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文章?”
他看向袁世清:“卑職覺得,溫家和王黨那邊進行聯絡的,會不會是這個家主?”
其實這個疑問,在看到溫書成出現時,陳朝就有了,只是一直壓在心裏。
按理說,親生兒子慘遭橫死,當父親怎麼說也得來看一下,但沒有,來的只有溫書成,這也太不正常了。
要知道,在陳朝的瞭解中,溫善是溫家二代最有才華之人,這種好苗子,難道還不值得看重?
“大家族之事,有許多磕絆,非是一言兩語能說清,溫家家主不出現,想必是有他的原因。”袁世清緩緩說道。
聞言,陳朝似有所悟,也就不再多問,這應該是溫家的機密,問了也不一定有結果,轉而說道:“明日去府衙,卑職不確定溫家那邊有什麼結果,倘若溫書成出爾反爾,或是沒有調查出結果,卑職希望袁師能出手。”
“溫家的事,我不太好接觸。”
袁世清沉吟了下,說道:“你先過去,我會派人暗中盯著,如果事情不對,我會親自出麵,至於溫家給不給我這個面子,就不得而知了。”
似乎是擔心陳朝無法理解,他補充一句:“上次惡靈獄一事,以及不久前的燕雀湖案子,已經讓玄清司站在風口浪尖,此時還需穩妥為主。”
意思很明瞭,陳朝也聽說了這件事。
尤其惡靈獄那件事,波及數萬平民百姓,雖然最後都成功救出,但卻被人故意提起,用來當作攻訐玄清司的籌碼。
如今朝堂上有不少聲音,想要重新改制玄清司,換個意思就是想要打壓玄清司。
這基本是日常操作,不過這次比較嚴重,所以玄清司現在也並非萬事無憂。
陳朝點了點頭:“那卑職就先謝過袁師。”
得了承諾,陳朝也就不打算久留,準備起身告辭。
袁世清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事,叫住陳朝,說道:“再過兩天就是道教的五行會,屆時,各路江湖豪傑齊聚,這些都是不穩定的因素,往年朝廷都會派人過去盯著,以防發生亂子,玄清司也有一份,不過前段時間北面萬陵谷發生大規模妖患,玄清司的人手大都派了過去,沒有多餘的人手可用。”
說到後面,袁世清看著陳朝:“到時你那巡街的任務就別做了,過去盯著,剛好出京避避風頭,在外面我會給你聯絡暗子的方法,可以隨時呼叫。”
只是去盯著五行會,應該用不到暗子吧...陳朝有些奇怪。
然後就聽袁世清繼續道:“此次五行會,可能會有邪道之人混入其中,道教盛產丹藥,之前潛藏京都的邪修,尚有幾人重傷逃遁,他們應該會把目標放在道教,你的任務就是把這些人帶回京中,畢竟你有過對付邪修的經驗,這件事剛好適合你。”
他頓了下,意味深長道:“這些人的身份不弱於顧北,或許知道祁家兄弟的下落。”
明白了,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
剛好可以去看看三杯倒的推廣工作....陳朝想了下:“邪修狡猾多端,卑職擔心中途出現亂子。”
“如果不行,就地格殺便是。”輕飄飄說出這句話,袁世清就像在說一件小事,然後補充一句:“此事完結,回京後會騰個師尉的位置給你。”
其實我不想當官....陳朝想到那些王黨,想了想,抱拳道:“卑職領命。”
......
離開衙門,已經是月上中天。
仔細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陳朝感覺就像在做夢一樣。
深深吸了一口夜裏的涼氣,拍了拍臉頰,打起精神趕回府上。
沒想到在門口遇到董志山何友貴兩位老人,董思憶也坐在院子裡,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單手撐著腦袋仰天發呆。
白天聽說陳朝被府衙的捕快帶走,剛好董志山就在外面尋找地皮,聽說了百花樓一事。
當時就意識到情況不妙,想回來告訴陳朝這件事,沒想到人已經被帶走。
現如今陳府所有人都把陳朝當成主心骨,而酒坊的運作,雖然已經步上正軌,但有些重要決策離不開陳朝。
眼下陳朝要是出了事,他們這些人都要跟著完蛋。
不過這些事,董志山只是和身為陳府管事的何友貴說了下,其他人進行保密,以免鬧出亂子。
包括董思憶也不知道這件事,只是聽說陳朝被官府的人帶走,加上爺爺和何管事守在門口,本能的察覺到不對勁。
所以也在院子裡候著。
看到陳朝安然無恙從外面進來,大家齊齊鬆了口氣。
董思憶當先衝上來,想要詢問他去了哪裏,但看到爺爺和何管事怪異的目光,頓時臉一紅,退到一邊。
“事情解決了?”明白陳朝為什麼會被府衙的人帶走,董志山有些擔憂問道。
陳朝看了幾人一眼,笑了下:“一點小事,其實就是個誤會,明天再去府衙解釋一下就行,不用的擔心,家裏一切照常就行。”
聽到這話,何友貴頓時露出輕鬆之色:“公子沒事就好。”
但是更熟悉陳朝的董志山,心裏卻不這麼想,如果真沒事,按照以往的性格,肯定是要嬉皮笑臉吹噓一下。
但這次沒有,足以可見這件事並不像他說的那樣輕鬆。
不過陳朝既然這麼說,顯然是不想讓他們擔心,董志山有心幫忙,但這些事都是官府說了算,也只能在心裏嘆氣。
“對了,何叔,明天備份禮,我要去邱掌櫃府上走一趟。”
離開府衙時,陳朝特意和姜厚澤打聽過,丘來寶那邊並沒有鬆口。也不對,總之就是扛下來了。
受了一通皮肉之苦,但嘴裏依舊堅定的相信三杯倒沒問題,所以最後府衙就把人給放了。
丘來寶被府上的人用馬車拉走的時候,陳朝正在停屍間研究溫善。
對於這個盟友,陳朝觀感還是不錯的,府衙的酷刑雖比不上玄清司,但也不是常人可以承受。
他之前確實擔心丘來寶那邊扛不住,爲了自救胡說一番,那樣一來陳朝的情況將會更麻煩。
所以,現在人沒事,還是有必要去看望一番,就當是爲了以後的長久合作關係打下一份牢固的基礎,很有必要。
何友貴聞言痛答應,這種事他很熟悉。
等何友貴離開,陳朝又想起一件事:“老董,地皮選的怎麼樣了?”
“看中的有三塊地皮,分別在文德坊,太平坊,還有一家靠近福祿大街。”
董志山頓了下:“文德坊和太平坊的地皮以前就是酒坊,現在荒廢著,價格還算可以,只有福祿大街的貴了些。”
“多少?”見老董遲疑,陳朝忍不住問道。
“五萬兩白銀,主要臨近福祿大街,運輸便利,裡面只要重新修飾一番就能使用。”
五萬兩?!
聽到這個價格陳朝驚了下,一萬兩白銀就能在京城買個不錯的三進四合大院,五萬兩都可以在皇城買棟樓了。
用陳朝現代人的理解,這個價格起碼是一棟超級豪華別墅的價格。
不過轉念一想到福祿大街,也就不奇怪了。
和奉天大街一樣,福祿大街屬於京都十二大街之一,是京城核心交通要道。
雖說他不是開門鋪,但把酒坊開在這個位置,關鍵是治安有保障。
不像前段時間,陳府周圍都有人暗中盯梢,還得麻煩人家金吾衛留意。
在福祿大街這種地方,安保措施那自然是不用擔心。
畢竟也不可能一直麻煩人家金吾衛,這樣人情遲早要用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