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這些話如果傳出去，會對你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徐啟福斂去臉上的驚色，饒有興趣看著陳朝。

    在封建社會擅自妄議皇族，本身就是一個犯忌諱的事。

    陳朝表情坦然：“實話實話而已，百師總不想手底下都是一些酒囊飯袋，卻無一人認真辦事的吧，卑職說的這些，皆是根據線索做出推斷，絕無二心。

    當然，如果百師想要大義滅親，卑職也毫無怨言。”

    絕無二心纔有鬼....陳朝心想，之前黑翎衛那群人明顯針對自己，這背後不知是出自皇帝的意思，還是有其他原因？

    但陳朝不管那麼多，他只在乎自己的小命。

    如果皇帝有問題，眼下就是一次機會，以此可以辨別類似徐啟福這些人，究竟是忠心辦事，還是忠君辦事。

    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如果是後者，陳朝絕對不會有任何猶疑，從此閉上嘴巴，混混日子就行，實在不行就跑路，如果是前者，那還有得玩。

    徐啟福笑著拍了拍陳朝肩膀：“你這話說的看貶實褒，是在暗示那些混吃等死的玄師吧，不過也無所謂，衙門大了什麼人都有，至少咱們玄清司還是基於問心，雖然這些話說出去有些不妥，但沒關係，我看好你，玄清司有你這樣的人，未來才充滿希望。”

    這話也不知真假，陳朝面上笑笑，半信半疑。

    徐啟福掃了眼四周，說道：“不過這件事，憑你我二人肯定做不了決定，還是回去和掌司說說，當然你放心，我不會說是你說的，暫且就用我的名義吧。”

    按照陳朝的推測，那現在的線索就又指向皇宮中的明德帝，這和黑翎衛那條線索重合。

    如果還想繼續查下去，就必然要調查皇帝。

    這是個多麼瘋狂的想法，徐啟福光想想心臟就亂顫。

    至於是否繼續調查，只能請頂頭老大下決定。

    不過徐啟福明白，大概是要停止的，畢竟玄清司本身就是在為皇帝辦事，反過頭調查自己的主子....除非瘋了。

    這件事沒和陳朝說，他看出來，這個屬下確實在腳踏實地的辦事，可惜最終還是要讓他失望。

    回到玄清司衙門，陳朝被放了半天假，徐啟福首肯的。

    他自己則回到衙門就去了掌司的庭院，至於最終結果，只有參與商討的幾人知道了。

    回府第一件事，陳朝就給自己煲了一罐藥膳，在大量銀子的堆積下，之前讓之前損失精氣的身體，重新恢復巔峰。

    而後，陳朝又在院子裡表演了一套五花八門的拳術，有前世的軍體拳，有這個時代軍中所用的打馬拳等等。

    總之就是一些很實用的體術，這也是所有武夫通用的技巧，戰鬥中論強弱，除了絕對的實力碾壓，這些技巧都是取勝的關鍵。

    當然軍體拳不在其內。

    做這些訓練，陳朝主要是想感受身體的變化。

    毫無疑問，之前在星天監摘星閣吸收進體內的那部分龍脈之氣，並未給他造成困擾，反而為他帶來了些許修為的精進。

    這種變化並不是非常明顯，但確實有了變化。

    之前陳朝出拳，拳風就能擊碎石板，對戰中足以傷人，現在出拳，已經感受不到多少拳風存在，就像是內斂。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陳朝可以自由掌控身體的每一份力量，即使是力量作用下的物理運動軌跡，都能溶於掌指間，妙到毫巔。

    如果說之前陳朝的力量屬於狂放霸道的外放，那現在就是絲絲入骨的堅韌凝聚。

    似乎每一寸血肉中，都能揮灑出極致的爆發力。

    “三境武夫應該就是可以時刻處於這種把控極致力量的狀態，不過和我當初在惡靈獄那種狀態還差很遠。”

    停下來歇歇腳，陳朝接過董思憶遞來的汗巾擦著臉上汗珠，一邊思索。

    當初在惡靈獄，危急時刻下突然進入的那種狀態，之後陳朝幾經試驗也未曾成功。

    剛纔他甚至躺在地上，讓吊起的青石砸向自己腦袋，董思憶和府內丫鬟都認為他瘋了，嚇得不輕。

    不過實驗很成功，那瞬間陳朝從武夫的角度，確實清晰感覺到危機來臨，但最後卻沒有如願進入那種狀態。

    也就是所謂的‘神靈’狀態。

    陳朝現在可以說距離三境只有一步之遙，但相比起來，和‘神臨’狀態下的自己，差的還遠。

    那已經不是把力量發揮到極致能達到的境界，讓陳朝用現代話來理解，就像是進入了另一種維度。

    ‘神臨’狀態下所進入的維度，可以輕易秒殺低於這個維度的任何存在。

    很霸道。

    “怪不得三境武夫之後，與之前的武夫變化天翻地覆，這簡直就是超凡入聖的節奏。”

    親眼見識過衛言承那個四境武夫出手，陳朝是怦然心動的。

    而之所以差距這麼大，就是因為三境之後，多了一個‘神靈’關卡。

    陳朝是這麼理解的，我經過‘神臨’的三境武夫，二境蠻勇巔峰的武夫可以與之一較長短，但碰上經過‘神臨’的三境武夫，那就是秒殺。

    同理，經過‘神臨’的三境武夫，也可以與四境普通武夫爭鋒，但絕對幹不過經過‘神臨’的四境武夫。

    不需要太多境界，光是一個‘神臨’就足以把武夫強弱區分的明明白白。

    唯一讓陳朝遺憾的，就是他曾幸運的進入過這種狀態，但之後就一直沒機會在接觸過。

    陳朝想過，這可能和他的境界有關，只能等突破三境之後再試試。

    “老董和何管事呢？”

    修為突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陳朝暫時壓制住這股衝動，用冷水洗了把臉，一邊問董思憶。

    董思憶拿著一身乾淨衣裳走過來替他床上，細心的繫好腰間的蹀躞，從陳朝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董思憶低著腦袋站在他身前，柔順的髮絲垂落在臉頰。

    “陳大哥之前交代工坊重新定製酒罈，爺爺和和何管事過去拉貨了，另外，爺爺覺得我們需要在京城擁有一家門鋪，用來展示三杯倒，可以讓更多人知道。”

    老董到底是生意人，這點陳朝之前就沒想到...陳朝想了想，伸手幫董思憶糾正歪掉的髮髻，嘴裏一邊說道：

    “門鋪這個意見可以暫時保留，現在就看千漿釀那邊怎麼回覆，如果談妥了，這些事會有專門的人去做，用不著咱們操心。”

    感覺到腦袋上的動作，董思憶抬頭看了下陳朝，眼波流轉：“陳大哥決定就好。”

    “對了，午時有幾個公子來找陳大哥，說是來要三杯倒，之前已經和陳大哥說好了的。”

    應該是曹永那些人...回憶了下，陳朝想起這麼件事：“後來呢？”

    “他們見陳大哥不在家，就託爺爺傳話，讓你閒下來的時候，去錦繡學宮找他們，順帶把酒也帶去。”

    錦繡學宮給飲酒麼？陳朝不記得學宮的規矩，照搬前世的觀念，他覺得不可能，這幫人想喝酒想瘋了。

    “知道了，剛好今天有空，一會就給他們送去。”

    送過去就是一大筆銀子，至於學宮的規矩？陳朝管他呢，反正要罰也不是罰他。

    “陳大哥你匆匆回來就擺弄這些石頭，今天衙門不用值守麼？”

    直到這時，董思憶纔有時間問出心裏的好奇。

    畢竟往常陳朝都是不到午夜不回家的人。

    “給衙門做了點事，放了半天假。”

    今天難得下了個早班，反正顧北和燕雀湖的案子，陳朝已經儘自己所能說出所有，剩下的決斷就看衙門裏那些大佬們怎麼說了。

    這些和他關係不大，唯一要擔心的就是皇帝那邊的態度。

    但身處這裏，他能做的反抗也極為有限，最直接的方法也就是儘快提升修為，但除非他能一夜變成頂尖武夫，否則希望也不大。

    星天監那個監院從未見過麵，卻早已如雷貫耳，世上僅有的幾位尊者之一。

    能被成為尊者，足以可見實力有多可怕。

    所以陳朝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先靜觀其變為好，貿然行動，或者是多餘的舉動，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這樣的想法下，陳朝對於三杯倒的生意就格外上心，手上有錢，就算遠離京城，也依舊能過得很舒坦。

    念頭剛落，就有丫鬟跑來，通知陳朝外面有人找。

    陳朝把汗巾丟進水盆，沒讓董思憶繼續扎頭髮，點了點頭就趕了過去。

    來到客廳一看，正是去而復返的千漿釀掌櫃丘來寶。

    “陳公子，叨擾了。”

    見到陳朝進來，丘來寶連忙放下茶杯，起身抱拳行禮，笑道。

    “你來的倒是真巧。”

    陳朝拱了拱手，隨意笑道：“怎麼，你們東家那邊回覆了？”

    這纔過去一天，比想象中還要快。

    丘來寶點頭：“之前在下已經與陳公子討論過，就不說客套話了，東家對於陳公子的要求，沒有意見，但是進貨的價格只能給你原價的七成，這是最高的價格了，另外，公子需要與我們千漿釀簽訂十年的契約書，在此期間，陳公子只負責造酒，我們負責出售，不許有第三方的任何人插手。”

    七成的價格也不錯，畢竟一罈千漿釀成本價也就幾百文，賣的就是一個新鮮，這個價格肯定是賺的。

    陳朝想了想，點頭笑道：“價格沒問題，但十年授權太久了，最多三年。”

    “這不行，陳公子我們千漿釀已經做出很大的讓步，您不能讓小的難做呀，這樣吧，八年如何？”丘來寶開始討價還價。

    陳朝繼續搖頭：“太長了，這樣吧，你也不用為難，咱們折中，五年，最多五年，如果不行，咱們就一拍兩散。”

    丘來寶臉色犯難，糾結了一會兒，才咬牙點頭：“好，五年就五年，契約書我已經帶來了，陳公子現在可以籤麼？”

    我特麼你們早就算計好了吧...陳朝臉色古怪，一看這樣子，對方本來就沒打算真要籤十年，虧他還以為賺了便宜。

    估計自己剛纔在堅定點，三年對方也會答應下來。

    不用懷疑，三年的獨家授權，就憑三杯倒的特色，一旦滾起來，絕對是暴利。

    三年下來，血賺不虧！

    這幫老奸巨猾的狗東西...陳朝心裏腹誹了句，面上波瀾不驚，招招手：“東西呢，拿來吧。”

    雖然可能有點吃虧，但陳朝對這方面本來就不熟系，只要自己不虧本，讓人家賺點就賺點，也不能把路走絕了。

    簽訂好契約書，丘來寶那邊連印章都隨身帶來，看得陳朝嘴角直抽抽。

    “那個，陳公子，小的能不能參觀一下您的釀酒工坊？”心滿意足的收起契約書，丘來寶試探性的問道。

    陳朝看了他眼，想了想，反正就算看到蒸餾器，丘來寶也不會知道怎麼用，微微頷首：“跟我來吧。”

    順便也讓丘來寶漲漲見識，更是一次‘善意’的提醒。

    就算你們能仿造出蒸餾，但是其工作原理肯定不知道，有這一點，陳朝壓根不擔心丘來寶會洩密。

    來到放置蒸餾器的院子，這邊已經按照陳朝之前的吩咐，拆除了許多建築，就顯得院子很寬敞，中間擺著六個火灶。

    火灶上已經裝好三個蒸餾器，並在周圍重新建起了樑柱，撐起一個高高的頂棚，用於遮風擋雨。

    雖然比起專業的還差點意思，但多少也有點工坊的模樣了。

    陳朝自己看的很滿意，這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預想建成的。

    丘來寶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都瞅瞅西瞧瞧，還在請示陳朝同意後，忍不住用手去觸控那些甑桶和冷凝塔，嘖嘖稱奇不已。

    “這些東西，就是製作三杯倒的工具？”

    看了一圈，丘來寶算是大漲見識，可是看著這些怪模怪樣的東西，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如何使用。

    “沒錯，三杯倒就是靠這些東西釀造出來的。”

    陳朝非常慷慨，繼續解釋道：“這個叫甑桶，這邊叫冷卻系統，這邊負責釀酒，這邊負責出酒，酒精的氣化點在78.3度，只要保持一定的溫度，就能源源不斷釀造出我們需要的酒水。”

    丘來寶很認真的聽完，然後兩眼茫然望向陳朝：“汽....汽化點？”

    “對啊。”陳朝眨了眨眼睛：“這是三杯倒的核心機密，我是看在咱們是合作伙伴的份上，才和邱掌櫃你說，一般人我是不會告訴他的。”

    “是嗎，那真是謝謝陳公子的信任。”丘來寶哈哈一笑，內心充滿苦澀。

    這些東西，就算我全部知道，也沒什麼用啊，神特麼汽化點，神特麼78.3度，這都什麼跟什麼，看來東家註定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