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棠身著粗布麻衣，長髮用一根筷子簪著，鄙夷看向其餘女子：“你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你們以為皇上現在還會願意認我們嗎，說不定我們還會落得一個不潔名聲。”

    墨沉坐在她背後，側目看向並行的妃嬪。

    除了柳尋音，剩下的姑娘也皆都露出傷感之色。

    她們年紀還小，不過十八，都是在家裏養著的嬌嬌女，生來就是來當娘娘的。

    出了事兒，也總想往自己夫君身上靠。

    “可我們不去試試，我們怎麼知道皇上還要不要我們，說不定，皇上心裏面還有咱們，還等著救咱們呢？”

    年紀最小的白美人十七歲，生得稚嫩，水汪汪的眼裏滿是期盼：

    “皇上從前總誇我，說我彈琴好聽，這戰亂之中，皇上若是心情不好，還怎麼給咱們打江山，給咱們報仇呢？”

    柳尋音黛眉輕皺，卻是不相信:“可我們已經是不潔之身，皇上怎麼可能留下我們在他身邊呢。”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找皇上，皇上那麼疼我，咱們還殺了高屺川，皇上一定會感激咱們的。”其餘嬪妃堅定道：

    “我相信皇上！”

    顧晚棠就翻白眼，回頭看墨沉：

    “那你呢？你也想找皇帝？”

    “不想。”她拒絕得乾脆果斷，宿主心願也不過是要這些姑娘安安穩穩，她身上是有責任在的。

    但是。

    她掀眸，看向遠處巍峨高牆：“我有些話想要問皇上。”

    顧海棠臉色好看了些，彷彿在說幸好她不是個戀愛腦，一行人來到城門口，守門侍衛見了她們，皆露出驚愕之色：“皇后娘娘？”

    這些都是大內侍衛，大多數都見過她。

    墨沉頷首：“我們要進宮，麻煩開門。”

    他們吃驚的掃過墨沉身後的隊伍，皆是熟悉面孔，更是吃驚：“這就給您開，只是……您們怎麼回來了？”

    “怎麼，是不是應該躺著回來，才符合你們的猜想啊？”

    顧海棠駕著馬，嘲弄道：

    “我們還活著，你們不高興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奴才不敢。”大門緩緩開啟，侍衛連忙迎了上來：“恭迎皇后娘娘回宮，恭迎貴妃娘娘回宮。”

    馬城還算很大，算是個鍾靈毓秀之地，遠處一行宮修得雖然不如主殿巍峨，倒也氣派。

    只是門口寫著：“踏月宮”三個大字。

    還挺女性化。

    墨沉眯了眯眼，搜尋關於這個行宮的記憶。

    皇帝生得俊美，但昏庸懦弱，沉迷美色無法自拔，喜歡的妃子更會為她建立行宮，而這個行宮，就是由他待在身邊的皇貴妃取名。

    雖然是皇貴妃，但宿主從來沒有見過她。

    她就像是玻璃似的，被皇帝悉心養在行宮裏，不曾露面。

    待會兒就能見到了。

    “娘娘，進了宮，就不能騎馬了。”侍衛道：“您得下來走。”

    墨沉皺眉。

    其餘人等很自然準備從馬上下來，但她卻按住了前面當司機的顧晚棠：

    “本宮若不聽呢？”

    姑娘們怔住，不約而同看向她。

    顧晚棠也露出震驚之色，彷彿以為她腦子抽了。

    但她卻還沒有掙扎，乖乖坐在馬前，沒打算下去。

    侍衛不知所措：“可是……娘娘，這是規矩啊，您若是不聽，皇上會不高興的。”

    她高坐於馬上，沒給侍衛一個眼神，輕飄飄的說：

    “那就讓他不高興。”

    他把自己的女人賣了，她憑什麼還要顧及這些破規矩？給了顧晚棠一個眼神，顧晚棠也不顧及了，直接駕馬前行。

    其餘嬪妃面面相覷，除了柳尋音，剩下都下了馬默默走在後麵，只有墨沉與顧晚棠大搖大擺進了宮門。

    柳尋音跟在身後，雖然也有些畏懼，但望著墨沉堅定背影，也攥緊了韁繩。

    皇后娘娘不怕，她就不怕。

    馬蹄踏過青石階，路過宮女俯身作揖，眼神也不禁往墨沉人等身上瞟。

    她們穿著粗布麻衣，卻難掩氣韻，一路到了主殿門前，她施施然下馬，挺胸抬頭，昂首走了進去。

    她這般淡定，姑娘們便也不再害怕。

    空氣中浮動著淡淡龍涎香。

    與長久待在軍營裡臭氣不同，這裏麵，乾燥又幹淨，就連地面，似乎都要比那些男人乾淨一些。

    墨沉視線略過地毯，抬眸看向桌案上提筆作畫的男人。

    身著龍袍，一派儒雅之態，彷彿與世無爭。

    光看側顏，的確是生得好看，有幾分書生感，卻沒有帝王之氣。

    這身龍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旅遊遊客套上了朝服在這兒合影留念。

    她眼神愈發冷，滲著鋒利，似是要將這男人劈成兩半。

    外面民不聊生，戰火連天，他卻在這兒練習丹青。

    仔細一瞧，還是個美人圖呢。

    墨沉冷笑：“皇上好興致。”

    下筆一頓，美人眼睛裏融了滴墨。

    不完美了。

    皇帝緩緩抬頭，他生得清秀，眼眸漆黑，像是沉冷的月，見到她們，也沒有半點愉悅之色，只將筆置於筆架：

    “回來了。”

    她不說話。

    倒是白美人湊上來，一如既往在皇上面前的活潑性子：“皇上皇上，咱們這次真的是經歷了千辛萬苦纔回來的，您不知道，我們吃了好多苦呢，但是，還是有一件好事兒的。”

    “哦？”皇帝眼裏起了笑意，落座抬眸，好奇詢問：“什麼好事兒啊？”

    “我們燒了高屺川的軍營，高屺川也被皇后娘娘殺死了，我們為您報仇了！”

    王鶴霄眸光微閃，唔了聲，饒有興致道：“的確是有點意思，朕開始感興趣了。”

    說罷，他看向墨沉：“皇后，你受苦了。”

    墨沉不動聲色抬了抬嘴角，都懶得敷衍。

    王鶴霄自然也能察覺出來她的冷淡，匪夷所思：“怎麼一個月不見，皇后半點規矩都沒有了，進來時沒俯身作揖不說，朕跟你說話也不吭聲？”

    “臣妾第一次殺人，嚇到了。”墨沉面不改色：“皇上見諒。”

    氣氛僵住。

    王鶴霄沉吟片刻，卻是笑了：“算了算了，你們待在外面，也辛苦了，朕命人準備一些吃食，你們享用吧。”

    說罷，他朝著內室道：“輓歌，來，你領著她們到宮中用午膳。”

    話音剛落，空氣中吹來一陣茉莉香，宮鈴輕響，一個女人施施然從隔間出來，撩起了紗簾：

    “是姐姐們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