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可是在醫院裏麵，而且還不是普通醫院，你要講這種事情能不能找一個陽光燦爛的好日子在人多的地方說，你現在說的我冷死了，今天晚上我要是做噩夢就和你沒完。”

    何儒推了把夏馨意，感覺她高三應該去選播音有關的專業，以後要是開個聲播講講恐怖故事估計能圈點粉絲。

    但是偏偏是現在。

    夏馨意去隔壁飲水房給何儒拿了杯熱水。

    “你膽子也太小了，蘇茉可是活生生的人，再怎麼說平時對我們也都挺好的，你至於嚇成這樣嗎？”

    聽她這麼說何儒才感覺好了點。

    “茉茉的確挺好的，她是我到現在為止遇到的最單純的女孩了，我姐姐喜歡她可能就是因為她比較單純吧，你說的那些，會不會只是因為她壓力太大了。”

    夏馨意忽然推了一把何儒，才讓她發現何瓀已經結束視訊通話了。

    看起來她們應該聊得很開心。

    “姐，你這麼喜歡蘇茉為什麼還要繼續待在這裏？我可以幫你和醫生說說讓你辦出院手續的。”

    何瓀卻張了張有些乾裂的嘴唇，問了個何儒這輩子都不會想到姐姐會問的問題。

    “蘇茉說，岑煬在踢足球？”

    何儒感覺那一瞬間，她腦海裏在進行頭腦風暴。

    “他的確是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啊，不過最近好像……沒看見他在操場了。”

    夏馨意在旁邊圍觀了全過程，她搭不上話，因為她看得出來何瓀對自己只是保持了禮節性的尊重，並不真的很想和她成為朋友。

    這種感覺從她第一眼看見何瓀的時候就有了，雖然無從查證，但是夏馨意覺得這樣也不錯，至少何瓀不會拆穿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住在這個區域的大部分不是正常人，兩個高一女生待在這樣的環境裡總覺得很沉悶，被壓的踹不過氣，所以下午就走了。

    “比起上次，你姐姐已經看上去好很多了。”

    夏馨意假裝很認真地安慰何儒，偷偷把手伸進口袋，把手機開了幾個小時的錄音功能關掉了。

    “謝謝你陪我來，不過，我想說件事。”

    何儒在站臺旁邊停下腳步，直直看著夏馨意。

    “什麼事？”

    “關於我姐姐的過去，我不想再查下去了。”

    夏馨意早料到何儒會這麼說，但是她還是要裝作很驚訝的樣子。

    “你確定嗎？”

    “嗯。”

    何儒勉強笑了笑。

    “其實有時候逃避也是一種選擇不是嗎？如果我姐姐都不想這麼做，我又有什麼理由非要逼迫她？”

    夏馨意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安靜地點點頭。

    “你能想通就挺好的，這件事情都是取決於你的選擇，而且何瓀是你的姐姐又不是我的，這麼緊張幹什麼。”

    何儒茫然地眨眨眼睛。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來著，你可能……也很想幫我姐姐解開真相。”

    夏馨意嘆了口氣，兩隻手搭在何儒的肩膀上說。

    “你替你姐姐做出選擇是件好事，但是如果你有一天真的直麵那個真相，我希望你不要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這番話來的莫名其妙，讓何儒感覺她好像在看外國人寫的推理小說，她還沒完全理解前面堆砌的話裡透出的真相，作者就已經給出了富含大道理的收尾話。

    “我的車來了，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

    何儒眼睜睜看著夏馨意上了車，從自己的視線裡消失。

    她的腦海裏回憶起夏馨意今天的穿搭。

    她穿了一件很清新的收腰連衣裙，上身是白色荷葉邊短袖，下身是印著雛菊圖案的裙子，很有垂感，稍微有點風就能吹起裙襬，但因為裙子的長度剛好到小腿肚，即使被風吹起也被限制在一定幅度內，加上後腦的米色蝴蝶結，她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身穿搭讓她想起三年前的姐姐，三年前的何瓀也喜歡穿著這樣的連衣裙，更喜歡散著頭髮坐在夕陽西下的窗邊，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邊畫畫。

    何瓀喜歡畫漫畫，而且她年少成名，這些事情，是何儒在收拾床底的時候發現的，她看見了好多本連載漫畫書，雖然那本漫畫書的作者名她不認識，但是那些書裡面的畫風卻讓她很熟悉。

    她直覺這些畫都出自姐姐之手，但很可能被另一個女孩利用了，盜用了姐姐的畫。

    其實真相她早就明白，只是何儒一味固執地希望有一天何瓀可以站出來，直麵當初發生的所有事情，不論是這些漫畫，還是同學關係，或者是更復雜的事情。

    但是學籍的保留時間只有三年，三年一到，當初的事情，那兩個橫死的學生和落了灰的漫畫書，都會被時間塵封起來。

    何儒不服氣地報考了這所高中，卻發現直到學籍消失的那一刻，姐姐還是不願意釋懷當年的事情。

    既然如此，她在這所學校裡繼續找線索的意義在哪裏？

    何儒坐上車的時候，接到了來自蘇茉的電話。

    “你回家了嗎？”

    蘇茉那邊似乎是在廣場或者商場什麼的熱鬧的地方，電話那頭有點雜音，還有很多男男女女的說話聲混雜在一起。

    “還沒，但是馬上就到家了。”

    “你姐姐說她有點擔心你。”

    “啊？擔心我什麼？”

    何儒繼續看著瀏覽器上推薦的小說，對蘇茉那句話沒怎麼上心。

    “你姐姐說，她看得出來你很希望她變回正常人的樣子，但是她實在不希望你過度摻和她的事情，這是爲了保護你，她只希望你拿到她沒得到的人生，好好學習，好好高考，考上一個好大學，拿到高薪工作，然後好好過餘生。”

    蘇茉這種溫婉帶著點嬌氣的語氣說出這種話，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人覺得有點滑稽。

    但是即使這樣，何儒也發現，自己居然哭了。

    “這些話有點煽情，我本來想要等你到家了再和你說的，但是我這邊有點事，所以只能提前給你打電話了，馨馨回去了嗎？”

    何儒強忍著情緒應了聲。

    蘇茉也沒在乎這麼多，她不擅長理科，但是對女生的事情還算有點情商。

    “那你記得幫我向她問個好，我先掛啦。”

    蘇茉的聲音消失，何儒嗚咽了一聲，然後很快反映過來，捂住了自己的嘴。

    ——

    “哎呀？你們倆吵架了嗎？”

    夏樹進來的時候，發現這屋子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

    他自顧自走進廚房，把火鍋底料放在鍋子裡煮。

    “你閒的慌嗎？非要來我這吃火鍋？”

    岑煬聞到味道就知道夏樹又想幹什麼。

    夏樹剛打算把塑膠袋裏的食材拿出來，就看見岑煬一臉煩躁地出現。

    “怎麼了，反正你這清淨，廚房還大，多舒服。”

    夏樹直接無視岑煬，自顧自地哼著歌煮火鍋。

    “什麼味道啊……”

    蘇楊揉著頭髮出來，剛好和夏樹撞上。

    “你又沒錢吃飯了嗎？”

    夏樹直接給了蘇楊一腳。

    “什麼叫我沒錢吃飯，我偽裝身份只是因為和家裏鬧掰了不想回去而已。”

    蘇楊似懂非懂。

    “哦，所以你還是有家的啊。”

    夏樹聽見這話，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岑煬幫忙把東西佈置好。

    “下次別提這句話，他從小就是孤兒。”

    岑煬沒好氣地把手裏的東西全交給蘇楊。

    蘇楊剛睡醒，這會纔算真正清醒過來。

    “所以剛纔我睡覺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在書房寫題目嗎？”

    岑煬沒來及回答，夏樹就把鍋搬到了桌面上，一瞬間客廳裡瀰漫着雲霧，熱氣蒸騰。

    “哇，幸好我們中間沒有人戴眼鏡，不然就要變成白瞎子了。”

    夏樹搓搓手，把手上的手套摘下來，輕車熟路地放進了門邊的抽屜。

    蘇楊看著夏樹這麼熟練的操作，估計對方也算是經常在這裏的人了，比他這個住這裏的都熟悉這裏東西擺放。

    岑煬把蘇楊手裏的一大堆盤子放桌子，又把蘇楊推向廚房去拿餐具。

    “怎麼什麼都讓我做……”

    蘇楊無奈地轉身去廚房拿三人份餐具。

    夏樹在岑煬對面坐下來，趁著蘇楊不在的空檔，對著岑煬笑了笑。

    “怎麼樣，對比起來，還是我比較適合在你身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