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你看起來好像有點迷糊，是因為棉花糖太甜了嗎？我還特別要了檸檬口味的，就是怕太甜了你吃不慣。”

    蘇楊輕輕摸了摸岑煬的額頭，語氣關切。

    “蘇楊，你小時候來過這裏嗎？”

    岑煬隨手把棉花糖的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沒有啊，之前看地圖導航的時候無意間發現的，你要多吃點甜的補補血糖。”

    岑煬皺了皺眉。

    他或許有些記憶混亂，但是唯獨對於這麼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記錯半分。

    可是蘇楊卻說不記得發生在這裏的事情，是真的還是爲了套自己的話。

    如果是爲了套話，那他也不會這麼來，應該帶著自己來到這家店的時候就開始密切關注他的臉色和心理活動了。

    而且這檸檬味的棉花糖也實在不像是……

    岑煬自顧自走了進去，看了看店裏的選單。

    單子並沒有寫這裏有賣檸檬味的棉花糖。

    “誒？小夥子你怎麼又來了，我可沒有第二個檸檬了啊，今天就是湊巧，我女兒榨汁的時候買了幾個檸檬，剛好剩下一個沒用完的……”

    老闆以為來了客人，結果出來又看見了岑煬身後的蘇楊，還以為是剛纔的檸檬味棉花糖太好吃，他還想要再買一個。

    “怎麼了，反應這麼大，剛纔的棉花糖不好吃嗎？還是你……”

    蘇楊話沒說完，岑煬就又出去了。

    蘇楊和老闆打了個招呼，急急忙忙去追人去了。

    棉花糖店的老闆剛想感嘆一句現在的年輕人就聽見了一聲尖細的女聲。

    “爸，我還有一個檸檬怎麼沒了，我還想晚上用來敷面膜呢……”

    老闆靈機一動，把剛纔沒用完的檸檬片又做了個棉花糖遞給女兒嚐嚐。

    “你覺得符合你們年輕人的口味嗎？”

    女生嚐了一小口，發現棉花糖的甜膩被檸檬的味道中和的剛剛好，而且檸檬本來就是水果，帶著清香，讓人更有食慾，她只是用了幾口就把一整個棉花糖吃完了。

    “爸，你別說，還真挺好吃的，你居然發明了新口味……”

    老闆乾笑一聲。

    “這不是我發明的，這是一個小夥子爲了哄他愛人開心發明的。”

    女生眨眨眼睛。

    “好羨慕啊，要是我能找到這樣一個男朋友就好了。”

    老闆搖搖頭。

    “你可千萬別羨慕了，他們倆之間的緣分，實在……實在是太造孽了。”

    這聽起來很有故事，女生還想繼續追問，就見自己父親嘆了口氣，去後麵小房間休息了。

    “你到底怎麼了，棉花糖不好吃嗎？還是我剛剛說錯什麼了？”

    岑煬鬆開蘇楊的手，呼吸急促，說話的時候都顯得中氣不足。

    “你真的不記得嗎？如果你記得的話，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說什麼謊，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明白。”

    蘇楊的確不明白岑煬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也不記得小時候他曾經來過這裏。

    因為知道岑煬是雙相患者，徐醫生親口說過，這樣的病人出現精神問題也是正常的，可能記憶混亂，也可能出現別的情況。

    “你是不是記錯什麼了，我真的不記得我來過這裏。”

    岑煬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是個正常人都能感覺到他並不正常。

    蘇楊以最快的速度把岑煬帶回家，看著岑煬手臂上的青筋突起，顯然是在用力壓制什麼。

    這樣的情況，蘇楊再熟悉不過了。

    他明白，岑煬是在自己面前發病了。

    或許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或許是有其他因素，包括前段時間岑煬忽然擅自停藥的事情，讓岑煬這次發病來的格外猛烈。

    岑煬趴在沙發上，笑個不停，蘇楊聽得出來這不是岑煬本人的意願，所以這笑聲聽起來很詭異。

    接著岑煬又哭了，一會哭一會笑，交替發作，還在沙發上動來動去，一會蹬腿運動一會忽然跳起來。

    他了解病情，但因為之前沒有碰到過類似的病人，所以不明白病人發病的時候他應該怎麼做。

    最後實在沒辦法，蘇楊只能用繩子和布條把岑煬的四肢和腰綁在沙發上。

    他看得出來，岑煬現在一點都不清醒，情緒在躁狂和抑鬱之間來回切換，而且間隔時間短暫，任誰都受不了情緒這麼極端地大起大落。

    蘇楊沒辦法，只能強制壓下岑煬的所有反應，抵住他的四肢，喂他吃安眠藥。

    好不容易讓岑煬昏睡，蘇楊自己都累得渾身是汗。

    他從沒想過岑煬發病之後力氣會忽然變得這麼大，搞得他這麼費力。

    “不過是一個棉花糖而已，平時也見你經常喝檸檬汁，怎麼就受刺激了呢？”

    抱怨歸抱怨，他收拾好自己之後急忙給徐醫生打電話。

    今天是休息日，徐醫生大概在補覺，被蘇楊吵醒以後，話語間充滿了無奈。

    “又怎麼了，你每次打電話都這麼會挑時機。”

    “雙相發作的時候，有沒有什麼辦法……”

    蘇楊話還沒有說完，徐醫生就已經先行比蘇楊本人還清醒了。

    “他發病了？”

    蘇楊嘆了口氣。

    “你聽我的語氣，聽不出我很疲憊嗎？我好不容易纔把他壓制下去。”

    徐醫生一副看破一切的樣子，冷哼一聲。

    “讓你們隨便停藥，這下副作用來了，都是你們作出來的。”

    蘇楊很少會這麼接受醫生的批評，之前帶著蘇茉去看病的時候，蘇楊也是還嘴最快的那個，好幾次把徐醫生氣得半死，現在爲了岑煬，他只能乖乖捱罵。

    停藥的事情，他管不著，畢竟岑煬要是下定決心，他總不能每天晚上強行給人灌藥。

    “有沒有什麼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說到底，他今天肯定受刺激了，都是心病，你知道源頭的話還好安撫，不然就帶著他來我這吃藥掛水。”

    蘇楊又被徐醫生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這次他有認真聽，聽一個專業的精神科醫生說這些話總是比百度來的靠譜很多。

    雖然徐醫生說兩句就要摻雜一句對蘇楊的指責。

    最後徐醫生似乎把自己說的口渴了，咳嗽兩聲之後，語重心長地對蘇楊說。

    “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你倆確實不適合在一起，不是我對男女傳統有什麼執念，而是你們倆在一起註定會互相折磨，上次他在場，我還不太敢說理由。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要是開口問，我就告訴你。”

    蘇楊沉默了好幾分鐘，在這幾分鐘裡，他能清楚地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

    這個問題讓他忽然緊張。

    果然，不管是什麼方面，只要涉及到岑煬，他就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蘇楊捏緊了手機邊緣。

    “我想知道答案。”

    徐醫生欣慰地嘆了口氣。

    “一直沒和你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你了。”

    “蘇茉的精神分裂存在了這麼久，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有沒有這類疾病嗎？”

    蘇楊沉默不語，最後掛掉了電話。

    徐醫生被掛電話也沒生氣，發了條語音給蘇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