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煬想的剛剛好，他們週六休息了一天，週日岑煬就發現自己母親應該已經回來了。

    她這點上還是很實誠，說要回來就會回來，不會提前預告然後讓人等很久。

    岑母一回來就發現，這屋子已經不是一個人住著了。

    不管是鞋櫃裡多出來的好幾雙鞋子，還是陽臺上沙發上堆的幾件衣服，甚至連廚房的咖啡機都被移了出來，茶几上的遙控器位置歪歪斜斜，還多了好多筆。

    這些顯然不是岑煬的習慣，他不會喜歡這麼張揚的衣服鞋子，也不會容忍這些地方這麼雜亂。

    岑母沒有直接進去臥室，主要是她沒有臥室的鑰匙，只能坐在沙發上等著岑煬出來見她，順便把沙發上的衣服都整理好了堆在一起。

    看起來都是乾淨的衣服，但是好像又被人穿過，某些地方皺巴巴的。

    岑母研究著這些衣服，忽然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住在這裏的顯然是兩個男生，但是他們的關係恐怕不會是普通朋友那麼簡單。

    但是為什麼，這個人住進來了這麼久，岑煬都不和她說一聲，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她對這種事情興趣不大。

    兩個孩子之間，也不能發生什麼。

    但是這一點，在岑母親自看見岑煬的時候，被打破了。

    岑煬從臥室裏麵出來，衣衫不整，從上半身看來，滿是痕跡，脖子上的痕跡雖然淡了很多但是還是能看得出來。

    岑母當場就忍不住了，隨手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砸向岑煬。

    岑煬沒躲，肩膀上硬生生捱了這一下，遙控器和骨頭碰撞發出一聲悶響。

    岑母坐在沙發上微微紅著眼睛看著岑煬。

    “你這麼做就是故意氣我還是如何？明知道我的底線在哪，你故意越界是不是？”

    岑煬微微低著頭，蹲下去把遙控器撿起來檢視它有沒有被砸壞。

    這麼平靜的態度和舉動更加刺激了岑母。

    “果然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你真行啊岑煬，你翅膀硬了，都能有自己的生活了？看來我這麼多年實在是太縱容你了。”

    岑煬乾脆把上半身的衣服都脫了，正好他要把睡衣換下來，換日常衣服。

    不脫已經夠引人遐想了，脫了就更加慘烈。

    岑煬卻毫不避諱自己母親針刺一樣的目光。

    “看見了嗎？看見了還打算這麼做？”

    這些痕跡，和當初岑煬在母親身上看見的一模一樣。

    他和母親都是在差不多的年級走上了這條路，而且不撞南牆不回頭，固執倔強又可悲，讓人心疼。

    岑母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好，很好，不愧是我的親兒子。”

    岑母氣的手足無措，只能強行壓下自己心裏的情緒，從包裡拿出昂貴的香巾擦了擦眼角。

    “另一個孩子呢？”

    岑母深吸一口氣。

    “早上有點事情，他出去了，估計下午纔回來。”

    岑煬走向廚房。

    “吃早飯了嗎？我磨杯豆漿。”

    岑母喝著自己兒子親手研磨的豆漿，心情稍稍恢復了一點。

    她的餘光看見桌子上有很多數學習題冊，標題都差不多。

    “你去參加學校的競賽了？”

    岑煬沒反駁，大概就是預設了。

    “怎麼樣，拿到第一名了嗎？”

    岑母其實知道自己兒子去年也是第一名，只不過那時候他自己沒有報名，反而是去替考。

    因為是替考，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值得炫耀。

    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麼形式。

    岑煬喝完豆漿。

    “第一名就算了，倒數第一差不多。”

    岑母臉上的平靜又多了一絲裂痕。

    “岑煬。”

    她沉下心，聲線也被壓下來了。

    “你不要忘記了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是怎麼的到現在的身份的？”

    這句話引起了岑煬的回憶。

    但是那都是不太好的回憶，並沒有被提及的價值。

    可是這些事情，會永遠成為岑家人對他的成見。

    因為這些事情，他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岑家人，卻必須揹負這個身份生活，成為被操控的木偶人。

    “不管您相不相信，我自認為我是無辜的。”

    他曾經對蘇楊提及上帝。

    但是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話，那麼現在，上帝一定在嘲笑他。

    當初的事情，他和蘇楊都脫不開關係。

    岑煬很早以前就為自己的未來鋪好了路。

    如果蘇楊拒絕他的話，那件事情就會被他翻出來。

    很可笑的一件事情就是，事情當事人反而有證據。

    能把他自己搞垮的證據。

    岑母感覺這短短几分鐘，她的心情已經變得像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起起伏伏，經歷了一個詭異的輪迴。

    她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樣子，所以她從來不後悔把岑煬推進岑家的門，也不後悔她的所作所為。

    這個孩子註定是可悲的犧牲品，和她自己擁有同樣的命運。

    幾年不見，岑煬倒是長得很快。

    岑母仔細打量，發現岑煬繼承了他父親的顏值，也繼承了自己的身材。

    還算是優秀的基因，骨子裏流著她身上的血。

    是並不乾淨的血。

    岑煬注意到自己母親在打量自己，但是不知道母親這番打量是不是又在考慮什麼主意。

    反正在她來之前，自己就已經決定了要留在這裏，不會去任何地方。

    時間還沒到，他和蘇楊之間的回憶還不夠多，不夠美好，不夠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僅僅是現在這個程度，岑煬不能保證自己要是離開了，蘇楊會不會繼續留著他的位置。

    岑母優雅地清了清嗓子。

    “是這樣的，我這次回來主要是爲了看看你的情況，你也知道，既然你已經是岑家人了，肯定是要服從……”

    岑煬第一次打斷了母親的話。

    “如果我的選擇會給岑家帶來很多好處，你們還會干涉嗎？”

    岑母一愣。

    “你選擇了什麼？”

    岑煬拿出蘇楊的身份證。

    “最近岑家一直在和蘇家打照面吧？有些合同一直籤不下來，前幾年的競爭也很激烈。”

    岑母驚訝地看著身份證，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確認這不是高仿。

    “你……你居然和蘇家的少爺勾搭上了？”

    岑煬對於自己母親的用詞非常不喜歡，但是也沒必要說，只能皺皺眉頭，反問自己母親。

    “我難道不能這麼做嗎？”

    “當然可以，只是我沒想到……”

    他還以為岑煬會和哪個普通孩子在一起，目的就是爲了惹自己生氣，也證明他走了她的老路。

    但是沒想到，她兒子一下子就攀上了這樣的物件。

    “如果你真的能和蘇楊在一起，哪怕你們以後去國外領證，我都支援你。”

    岑母恢復優雅成熟的樣子，把身份證還給岑煬。

    “只是我不阻止，不代表蘇家那邊對此視而不見，這可是蘇家唯一的大少爺……”

    岑煬平靜地看著母親嘴角的冷笑，也用同樣的表情回覆母親。

    他眼角的淚痣來源於他的親生父親，那個帥氣風流卻拋妻棄子，沒有感情和擔當的男人。

    岑母看著岑煬，就好像看見了幾十年前，她和岑煬的父親見面的時候。

    “母親不也是這樣嗎？那可是岑家唯一的大少爺，不也和母親結婚了這麼久了嗎？”

    岑母總覺得兒子這句話都是對她的冷嘲熱諷，聽起來極度不舒服。

    但是到頭來，他還不是和她一樣，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他們是真正的母子，誰也沒有權利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或者是上帝的視角去指責誰。

    他們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