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墨的一番話，逼的眾人啞口無言，甚至有些人，都期望不在現場，他們希望自己，沒有聽到，那振聾發聵的聲音，這些話，與不少人而言，好似那催命符，它雖然不能奪了他們的性命，可是張墨的那番話，卻能誅他們的心。

    不過張墨依舊沒有打算收手，哪怕他明顯的感受到，因為他的那番話，導致數道凌厲的殺機，牢牢的鎖定了他，或許下一刻，便會要了他的命，可該來的，終究躲不過，既然已經激怒了這些人，索性一吐為快，他不知道點點火光，是否真具有燎原之勢，可是點點星光，能夠驅散眼前的黑暗，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就在那些人，處於震撼，驚恐，甚至悔恨之時，張墨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驟然咧嘴一笑，便繼續開炮，其實當別人，看到張墨這個樣子，便心生不祥之感，尤其他們看到張墨臉上的笑容，其雖然燦爛，可被他們看眼裏，卻顯的尤為猙獰，好似勾魂使者要來索命，所以很多人都想要，在張墨說話之前，堵住他的嘴。

    水雲子對於現在的張墨，更沒有好感，可是他卻不得不承認，此刻的張墨，卻對得起持刀人傳人的身份，因此縱然他也不想再讓張墨大放厥詞，因為他的職責，因為他的身份，他卻必須為張墨擋下，或是明槍或是暗箭，給張墨提供一個，安全自主的空間。

    雖然張墨與那些人的修為，有著明顯的差異，可是死亡氣息，卻是不會欺騙張墨的，在某些人，或是以明槍，或是用暗箭，取他的性命的時候，他的臉上的笑容依舊，只是他此刻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甘，當然還有那，讓別人看在眼裏，嘴角劇烈抽搐的嘲諷。

    好在水雲子出手了，他幫張墨擋下所有攻擊，對於這種情況，張墨也有些想不通，所以他收起了嘲諷，看向了水雲子，可對方的眼中，卻藏著濃郁的複雜，如是本來打算，與水雲子說些什麼的他，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不過，張墨還挺高興的，不是因為他，好像明白了，在他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水雲子極有可能，會竭盡所能保下他，而是因為，他看到了，自己那番話，所具有的力量，不覺又翹起了嘴角。

    當然張墨，並不打算浪費時間，他不知道那神情複雜的水雲子，還能替他定多久，他更不知道那些，表情或是猙獰，或是面如寒霜，或是怒會中燒的人，在下一刻，會不會爲了突破水雲子的阻攔而拼命，因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他，就在所有人，盡都咬緊牙關之時，轟出了第一顆炮彈，低沉的聲音，猶如魔咒，在眾人的耳邊響徹。

    “這個世界上的人，不知道被誰人，分為三六九等，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竭力攀爬，有的人爲了活下去拼盡了全力，每時每刻，都在演繹著，無休止的輪迴，彼之收穫，他之膏腴，我之噩夢。

    高高在上的人，竭力攀爬的人，言之鑿鑿，視底層的人，為國之基石，大道之基石，可是當他們，踩著這些人的白骨，瞭望星辰的時候，攀登高峰的時候，卻無人能夠聽到那悲魂的哀嚎。

    不，應該有人能夠聽到，可是他們高坐雲端，最差的，也盤踞在半山，這些人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坐在雲端的人，漠視眾生，盤踞山腰的人，漠視那些不如他們的人。

    他們聽到那些悲魂的哀嚎，卻依舊享受的心安理得，他們覺的，他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應得的東西，這些人，大概會認為，那些被踩在腳下的白骨，令他們的高度，再次得以上升的屍山，根本不會悲哀，甚至能夠為他們付出，都應該感到榮幸，或者視這種情況，為恩賜！哀嚎與他們而言，大概是在為他們喝彩。

    但是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旦從那些白骨處，聽到丁點兒埋怨、怨恨，看到丁點兒仇視，他們便會勃然變色，大罵這些人不知好歹的同時，更會變本加厲的剝奪，身處最底層的那些人的生存空間以及生命，他們楊言，這是應有的懲罰，心存不順者，因為他們要取對方的性命，對方只要敢皺一下眉頭，便罪該萬死，便應該打入十八層地獄，便應該魂飛魄散。

    對於那些身處最底層的人，他只要稍微投過丁點目光，便會大肆的宣揚，想要讓三界的人都知道，他們有多麼的仁慈，想要讓三界的人都知道，那些被他們關注的人，有多麼的幸運。

    呵呵~其實他們分明知道，他們這樣做，只是爲了看看，是否又有到了收割的季節，這些人，總是認為，最美的人生，就是坐看雲捲雲舒，最成功的人生，便是獨霸天下，甚至獨霸寰宇，可如何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那便是高舉屠刀，那便是讓那殘陽喋血。”

    張墨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已經讓他們驚恐難安了，可是當他們聽到張墨此時的話，卻纔知道，之前的那番話，不過是一道開胃菜，此時聽到張墨的話，就連那為他，抵擋明槍暗箭的水雲子，也恨不得一掌斃了張墨，讓他徹底閉嘴，而旁人，卻因為張墨的這一番話，不得不下定，就算與水雲子搏命，也要堵住張墨的嘴巴。

    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他們同樣看的明白，可是不僅他們的長輩在裝，就連他們也在裝，雖然只有一部人，在那裏粉飾太平，可這也是整個世界的顯照，如今張墨在眾目睽睽之下，剝下了那張臉皮，血淋淋的一幕，驟然亮在眾人的視線之中，他們真是恨啊，恨自己猶豫，恨張墨膽大包天。

    當然他們此刻，不管多麼憤怒，可終究無法掩飾，他們眼中的驚恐，先前張墨的那番話，如果傳出去，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而此刻他所說的這番話，要是傳出去，整個世界，甚至三界也會徹底沸騰。

    張墨雖然突破了先天，可是他在某些存在的眼裏，不過是一隻稍微大一丁點兒的螻蟻，按理說，他的這番話，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但那累累白骨，那屍山血海，終究是真是存在的。

    那些人仙，地仙以及天仙，完全可以把張墨的話，當成瘋言瘋語，可是那累累白骨，那屍山血海，卻會因為張墨的這番話，而爆發積壓了成百上千年，甚至幾萬幾十萬，甚至幾個紀元的怨恨、憤怒和不甘。

    那些高坐雲端的存在，那些依舊竭力攀爬的人，踩在那些白骨上，爬過一座座屍山，越過一片片血海，享受著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或是放浪形骸，或是引吭高歌，無一不是器宇軒昂，無一不是目無餘子，無一不是竭盡所能的去索取。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腳下的白骨，突然暴動，那一座座屍山，驟然露出猙獰，那一片片血海，頃刻血浪翻滾，讓他們無法在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們因為恐懼，絕對會變的無比憤怒。

    人發殺機，天翻地覆！

    想到因為張墨的這一番話，會引發的難以想象的後果，水雲子等人徹底慌了神，縱然是水雲子，一想到，關於三界動盪的星火燃起之時，他就在跟前，想到他沒有及時阻止張墨，將會有什麼下場，驚懼之餘，整個人幾近被絕望給吞噬。

    在這一刻，水雲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攔著那些人，而等駭然失色的陸廉等人，大聲呵斥張墨，讓他閉嘴的時候，水雲子，這一次卻徹底站在陸廉他們這一邊。

    “豎子閉嘴！你給我閉嘴啊！”

    “孽障，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真是死不足惜！”

    “張默小兒，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你一定要死！”

    “……”

    “原來我是豬啊？我們原來是豬！”

    “我的大好頭顱尚在，不知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什麼時候拿去？為其墊腳？怕是我太過於微不足道，只能用我的人頭，壘一座京觀，以博各位大人一笑！”

    “我真是該死呢，耽誤了那些大人登高望遠，還請各位大人贖罪，小人的頭顱，小人的屍身，下一刻，便會雙手奉上！”

    “……”

    陸廉等人，歇斯底里的呵斥，張墨回以輕笑，倒是那些吃瓜群眾的呼聲，反而讓張墨，露出真誠的笑容。

    “孽障，你還笑得出來！”

    “如此卑劣，該下地獄！”

    “……”

    聽到那些吃瓜群眾的呼聲，陸廉等人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他們的雙眼，盡都快要噴出火來，如果沒有水雲子在那裏擋著，張墨早就被這些人用眼神，碎屍萬段了。不過張墨好像沒有覺察到，他所面臨的局面有多麼兇險一樣，他臉上的笑容，因為陸廉的人的歇斯底里，變的更加濃郁。而就在陸廉等人，愈發變的狂躁與焦急之時，他轟出了第二顆炮彈。

    “我們這些身處最底層的人，也渴望看到山巔的風景，只是我們的能力不夠而已，可你們卻說我們，根本不知道上進，說，就像我們這等蠢貨，活著的價值，就是為你們鋪路，你們真的很過分。

    黃家因為什麼而毀，不就是因為你們的貪婪嗎？春三十娘為什麼會死，不就是你們自覺高人一等？山南菩薩廟的那僧人，難道不是死與爾等的荼毒？靈縣那麼無辜喪命之人，難道和你們的漠視沒有關係嗎？

    我一直以為，這個世界，每天都在進步，可是經過此事之後，我才發現，我高估了這個世界，也高估了能夠主導這個世界的人，儒家，每天無時不刻的都在宣揚，修身、治國、齊家、平天下，修之以正而造化蒼生！道家無傷無極，清靜無為，遁世窮萬物，得以煉心見性！佛門講慈悲，信因果，渡己渡人！神祇，受信眾供奉，當庇佑世人！

    可是你們呢？當圓覺高舉屠刀的時候，你們在哪裏？當韓維縱人行兇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裏？倒是我殺了圓覺，反而罪該萬死，倒是我殺了韓維等人，反而應該打入十八層地獄。

    這樣的世界，究竟還有沒有王法？我大唐最注重律例了，莫不是那些律例，只因我這等刁民，才存在的？”

    張墨的這些話，更讓陸廉等人，徹底暴怒，他們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先天修士，竟敢在這裏，妄言儒釋道神，張墨這哪裏是吃了豹子膽？怕是吃了龍膽，都沒有他這般膽大妄為吧？

    不過要說最憤怒的人，還是欽天監十九太保陸廉，張墨竟敢劍指大唐？這樣的狂徒，這樣的狗賊，就算萬死，在陸廉看來，也難以消除，他所犯下的罪孽，可是陸廉恨歸恨，他卻也不能，完全否認張墨說錯了什麼，其實另外幾人，同樣也是如此。

    只是正因為這種原因，在他們的心中，張墨就更應該被判以極刑，而因為張墨的話，勾起了他們內心最深處的恐懼，所以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全力一搏的準備的他們，在聽到張墨的這番話之後，便不再留手。

    水雲子真的很強，透過之前的試探，他們便早已心知肚明，但是哪怕不敵，此刻的他們，依舊需要和水雲子搏命，他們同樣怕死，如果聽了張墨的這番話，他們還不拼命的話，等著他們的下場，或許只有死亡了，這是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

    而就在陸廉他們爲了擺明態度，且一定要殺了張墨，而與水雲子拼命的時候，那些吃瓜群眾，卻因為聽了張墨的話，從而放出了，深藏在心底的魔鬼，此刻他們看向陸廉的等人目光，其仇恨，根本沒有掩飾半分，雖然他們這些人，依舊不敢，想陸廉等人露出獠牙，可是把張墨那番話，深深記在心底的他們，有不少人，卻悄悄的離開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句話，究竟是不是真理，還需要時間去考證，可是點點星光，真的能夠驅散眼前的黑暗，透過那些吃瓜群的表現，卻得到了證實，如此張墨臉上的笑容，便變的愈發燦爛，而且等他看到陸廉等人，爲了讓他閉嘴，爲了殺他，盡都拼盡了全力，要不是他覺的，不應該得意忘形，此刻的他，忍著仰天大笑的衝動，真是忍的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