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遭遇(八)
蓄力已久,斬出那一刀,勢在必行。張墨的軀體,又一次出現龜裂,好似琉璃磕到桌角,龜裂的琉璃殘也美,此刻的張墨,倒是顯的悲悽的很,他現在的舉動,越是豪勇就越是悲悽。
可此刻的他,也令人恐懼,這與張墨不計後果一心求死無關,只因他那含而未發的一刀,讓人感受到了即將毀滅所有的氣息,尋寶的修士,之前期盼著張墨斬出這一刀,現在他們無比後悔,為什麼自己要有那樣的想法,如若不然張墨或許不會這麼做。
其實別說是他們了,就算那追雲老祖,想要阻止張墨,也已經為時已晚,甚至追雲老祖,還有些委屈,在他看來,張墨根本沒有必要這樣,試想他所留的遺府,不能讓人任意索取,從古到今,哪個遺府出世,能不死人?哪有像張墨這樣的,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年輕人真是枉為人子。
只是張墨哪裏管得了那麼多?勢以起,當力劈山嶽,橫刀立,要葬送所有。
他軀體上的龜裂越來越多,好似下一刻,只需一陣清風,就能讓他碎滿一地,張墨不能在等,也不能猶豫,別人不能阻止他出刀,其實就算他現在後悔了,也為時已晚,能做的,就是透過這一刀,把所有的遺憾和不甘還有憤怒,全部傾瀉而出。
來了!
刀芒未到,刀勢駭人!
眾人只見張墨揮手斬下,此刻,恍如滅世的風暴,就要席捲一切。
如線的刀芒,看起來很不起眼,可是這道如同細線的刀芒,卻讓所有人,都生出難以反抗之情。跑?太遲了,這黑風灘本有摺疊空間的奇異之處,可是就那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刀芒,卻無視一切,就像是刀鋒所指,哪怕是海角天涯,也劫數難逃。
先是如同雨後春筍般的“鬼屍”,刀芒一閃而過,留下的,只有滿地的屍骸,再有就是那好似無窮無盡的天妖藤,本來給人的感覺,毫無靈智的它們,在刀芒飛逝的時候,盡然捲起滾滾黑石,瘋狂的朝著地下鑽去,但是這一切,根本無濟於事,自從出現,除了絞殺修士的時候,因為擠壓鬧出了一些動靜的它們,此刻更是發出淒厲的慘叫,想要逃命想要抵抗的他們,在這道刀芒面前,恍如雪獅子向火,刀芒一閃而逝,先前兇焰滔天的天妖藤,只留下滿地的殘肢斷臂。
不過事情到此還未結束,張墨既然要保刀門中人,自然不會留下隱患,他這一刀,不僅要斬了那“鬼屍”和天妖藤,就連那些出身於與他不對付的門派中人,他也沒有打算放過對方的意思,黃泉路上太寂寥,他雖然會灰飛煙滅,可是這一路走來,他們之間,還是有點感情的,要送對方上路,自然要整整齊齊,他不能與這些相伴,已經很不夠意思,要是讓這些人,獨走黃泉路,張墨自覺太有些不夠意思。
他沒有要放過那些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人,同樣他也沒有打算要放過,把他給逼上絕路的追雲老祖,到現在為止,張墨都不能確定,那追雲老祖,是否一直都在盯著他們,可是張墨對這一刀,卻有著足夠的信心,他不能發現追雲老祖,其實無關緊要,因為他相信,那一刀,定能讓那追雲老祖無所遁形,或許對方有什麼了不起的秘法,可以勉強擋住這一刀,可是張墨卻不會相信,被這一刀斬中,追雲老祖,不會因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其實按照張墨的想法,他甚至想要把玄都觀和朱家的人,拉著一起上路,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這種打算,畢竟自從認識玄都觀和朱家以後,對方就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他張墨自覺不是什麼大人物,可是做夢都想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漢子的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恩怨分明。
只是儘管這樣,當玄都觀和朱家,看到張墨要殺其他人的時候,他們還是怕的要死,哪怕只是擔心,他們也怕張墨摟草打兔子,連他們一鍋燴了,如此等到他們看見,張墨要放過他們的意思的時候,心有餘悸的他們,連連對張墨道謝的同時,更是如同發了瘋似的,向張墨保證,他們一定會照看刀門,保住刀門的傳承。
而對於這件事,張墨只是頷首而笑,他能夠看的出來,玄都觀和朱家人,現在所說的話,句句都是實話,但他卻不會真的相信,玄都觀和朱家,會不計一切代價的保住刀門,因為他們說的好聽,卻沒有一個,用神魂發誓。
不過現在的他,也無暇計較這些,因為他所針對的,一直都是那追雲老祖,所以面對這名天仙老祖,從他決定出手的那一刻起,就不留餘地,現如今的他,根本無力斬出第二刀,甚至瀕臨崩散邊緣的他,連思考的能力,都幾近全部喪失。
龜裂的臉上,保持的淡淡的笑容,他之所以還在堅持,只是爲了,看看這一刀,會斬出什麼樣的結果,只是爲了多看一眼,這個即將不屬於他的世界,來世也無緣再見的世界。
比起玄都觀和朱家,以及刀門眾人,另外一些被張墨針對的人,其早已陷入絕境,他們此刻才真正的認知到了,張墨的那一刀,究竟有多強,他們再也不敢小覷這一刀,再也不敢因為想要貶低張墨,而把這一刀說的一無是處,如果真有如果,他們希望自己,沒有進入黑風灘,如果真有如果,他們真希望,自己沒有把張墨給逼上絕路。
同時感到後悔的還有追雲老祖,就他而言,他要是早知道,張墨能夠斬出這一刀,他絕對不會去為難張墨,在張墨踏入黑風灘的那一刻,就會如同像是恭迎老祖宗一樣,把張墨給請進洞府,只有張墨看的上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會恭恭敬敬的雙手奉上。
當然作為曾經的天仙老祖,他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張墨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的舉動,讓他感受到了寂滅的威脅,既然逃不掉,既然張墨葬送了他的所有謀劃,他心一橫,在死亡之際,便要葬送這裏的一切,讓尋寶人,還有他留下的機緣,徹底埋葬在這黑風灘,徹底從世人的視眼中消失。
張墨斬出這一刀的根本目地是爲了斬殺追雲老祖,如此那些被張墨盯上的修士,在那道刀芒閃過的時候,就連地仙老祖,都生出要抵抗的心思,那麼那些殘存的先天修士,或者是人仙修士,面對這一刀,在絕望之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與刀下。
其實他們應該感到慶幸了,張墨斬出這一刀,只是爲了殺人,並沒有想過,要斷送所有人的輪迴,不然在他們被斬殺的時候,張墨要是默誦《度人經》,他們便會和張墨一樣,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刀芒還在蔓延,斬殺了“鬼屍”,滅了天妖藤,又斬殺了那麼多人仙和先天修士,它好像沒有損耗半點一樣,它給那些地仙老祖,帶去的威脅,從未減少丁點,他們所面對的,始終都是無盡的絕望,他們在即將崩散的張墨,與玄都觀、朱家人以及刀門的殘存者的注視下,連連後退,卻無力避開,被滅殺的結局。
“怎麼會這麼強?好像在哪裏聽說過這一刀的由來,呵~本尊隕落以後,記憶喪失了太多,不然的話,或許還有迴轉的餘地。上千年的謀劃,這小輩只憑一刀,就要讓其化為泡影,真不甘心吶!
罷了,罷了,這便是命數吧!或許本尊早就料到這一天,纔沒有留下,丁點剋制我的手段,追雲老祖,你還真夠狠心的,坑起自己人來,都半點不留餘地,早知這樣,又何必等候這麼多年?既然始終都逃不掉寂滅,倒不如早些去看看那讓自己留戀不已的世界。”
張墨這一刀強的沒有半點道理,而在這一刀之下,要說最為痛苦的人,便是那追雲老祖分出的意識了,誠如他所言,足足等候了千年時間,就是爲了時機成熟,而後好出世詫叱風雲,等著重新證道天仙,替本尊看看,那天外的世界。
可是張墨卻毀了所有,這讓絕望之中的追雲老祖,如何不變的暴虐非常?如果有機會,就現在的他,只埋葬眼前的一切,怎麼可能能夠讓他,洩盡心中之恨?要是給他一個機會,他甚至想要拉著玄黃大陸,一起給他陪葬。
等追雲老祖,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抵抗這一刀的時候,絕望之中的他,漸漸恢復了平靜,可是看起來平靜異常的他,其眼中的暴虐之意,如果傾瀉在玄黃大陸之上,或許無力讓整個玄黃大陸沉沒,但是要是沉沒幾個大州,他還是綽綽有餘的。
憤怒的已經,讓怒色不喜形於色的追雲老祖,在陷入絕望之中的時候,便停止了反抗,且他更開始蓄力,爲了埋葬眼前的一切,而打算傾盡所有,當他這麼做的時候,那些還活著的人,無人不是感受到了一種心悸之感,比起張墨那一刀,毫不遜色的心悸之感。
“瘋子!瘋子!”
“我來這裏究竟是爲了什麼?張墨啊,你就是罪人,毀了一切的罪人!我對天發誓,今天你所欠下的,哪怕等候千年萬年,我也會加倍償還給你!”
“唉~原本還以為能夠逃過一劫,現在看來,原來根本就是妄想!真不甘心吶!”
“呵~門主,有我們在,你不會孤獨,到了那邊,我們還跟著你!”
“……”
當所有人感受到那股心悸之感的時候,有的人,不去怨恨追雲老祖,卻把所有的恨意,都歸咎於張墨的身上,他們認為是張墨造成了這一切,且感受到,那種他們無論反抗與否,都逃不過一劫的感覺之後,這些傢伙也不再白費力氣,他們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謾罵和詛咒張墨的事情之上。
而玄都觀和朱家人,感受到這種感覺之後,他們突然苦澀的笑了起來,先是幽怨的看了張墨一眼,根本罵不出口的他們,只能強壓著死亡的恐懼,靜候命運的宣判,但是他們真的很不甘心,從他們眼神之中,能夠看得出來,從他們的話語中也能夠聽得出來。
而刀門那些殘存的人,在感受這種感覺之後,卻視死如歸,張墨要救他們,他們本來心中就有不滿,現在看到張墨的謀劃,即將落空,這些打算誓死都有追隨張墨的傢伙,在死亡飛速靠近的時候,其臉上根本看不到丁點恐懼之情,有的只是心滿意足的微笑,看到這一幕,哪怕死亡來臨之際,其餘的人,也難以遏制的再次,謾罵出聲,刀門根本就是一個瘋子門派,如果能夠逃過一劫,只要不能徹底滅絕刀門,看到刀門的門風,他們暗自下定決心,在未來,絕對不去招惹這群瘋子。
“唉~不省心的東西!”
張墨已經步入彌留之際,可他的臉上,依舊笑容燦爛,他雖然還達不到視死如歸的境界,可是不知一次,嗅到了死亡氣息的他,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在死亡來臨之際,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能夠像他一樣,如此平靜的看待即將到來的死亡。
崩散已經悄然開始,而他的神魂,卻在軀體開始崩散的那一刻,便要燃盡最後的神意,而就在這個時候,就在張墨必死無疑的時候,之前被他從寂滅中,拉回來的那一位,卻在此刻,再次現身,他盯著張墨的目光,不善到了極點,其實如果還有更好的選擇的話,他一定會坐視張墨去死。
這位出現之後,其咬牙切齒的盯著張墨的時候,揮手一招,一直藏匿的持刀令,便被他拿在了手中,而後只見他飛快的結印,恭送非常的持刀令,在他的超控下,毫不吝嗇的吐出磅礴的功德之力修補張墨的軀體和神魂的同時,這位存在,還利用手中的持刀令,調動周邊的靈氣,為張墨充實早已枯竭,甚至徹底毀滅的經脈與丹田。
這一幕出現的太突然,就算追雲老祖分出來的意識,都因為無力發現,這位的存在,只能難以置信的看著,張墨身上發生的一切,而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之後,更是徹底失聲,只有張墨,再次因為這詭異的一幕,發生在他的身上,其臉上的笑容,不覺間,變的更加燦爛,而燦爛之中,更藏匿著無盡的猙獰,有人把他當狗,在證實了這一點之後,張墨內心的戾氣,頓時濃郁的,令他都感到驚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