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躂蹦躂，縫紉機的響聲。

    電視聲音變大了，聽不到屋裏人說話的聲音。

    其實，屋裏，婆婆還在教唆孫子，說了很多菊兒的壞話。

    就在這時，電視裡穿插一段新聞。

    新聞內容是一則尋人啟事。

    小林想要看電視，不喜歡新聞，奶奶滿足了他。

    我在堂屋看菊兒阿姨，她忙碌一陣子，貌似察覺到什麼，警惕的掃視四周。

    嚇！我以為菊兒是察覺到我存在，不自覺的退到一邊去。

    就在這時那扇我進入過，沒有門的臥室裏走出來一個男人。

    不錯，這個男人就是阿達。

    也就是小林的父親。

    阿達走出來，睡眼惺忪的樣子，面部卻掛了一抹兇巴巴的表情，怒瞪菊兒道：“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整天搞得哐哐哐哐的響……”說話阿達做出一個特別可怕的動作。

    阿達伸出雙手拼力搖晃縫紉機。

    正在操作縫紉機的菊兒阿姨，被丈夫的做法嚇住，來不及停下的她，突然發出哎呦一聲尖叫。

    縫紉機針已經深深扎進菊兒阿姨的中指，一股殷紅的血緩緩流淌在縫紉機桌面上，瞬間染紅了整個縫紉機桌面。

    而阿達此刻看了也不看菊兒，冷漠的走進門都沒有的臥室裏。

    菊兒的眼淚水奪眶而出，不是中指疼流眼淚，是她的心碎了。

    如此貧窮的家庭，單靠她一個人的努力肯定不能脫貧，加上丈夫的不理解，還有婆婆的刁難，以及兒子不知不覺對她的偏見與恨意，還有那個對自己不懷好意的繼公公。

    這些足以摧毀菊兒生存的意志。

    孩子還小啊。

    菊兒趴著哭累了，拔掉扎進中指已經變形的縫紉機針，起身來找了一個蜘蛛膜，覆在中指上，就那麼簡單的處理一下傷口，在仔細看看血有沒有濺到老闆的貨上。

    濺到了血的，她拿起，淚水再次涌出來，因為她知道濺了血的衣服零件兒，是洗不乾淨的無論怎樣都要留下痕跡。

    唯一能做的就是，整個換片。

    哭了一會，眼睛哭腫，實在是絕望至極，菊兒拿出存在那的布條，走出堂屋，走出門，外面漆黑一片。

    一時間菊兒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是死也是需要勇氣的。

    沒奈何，菊兒拖了這布條纏的繩子走出大門，走到屋後去，在屋後，有一條小河。

    此刻的小河邊，一片死寂。

    菊兒阿姨這是要幹啥？

    我疑惑中不得不跟上去看。

    菊兒阿姨一步步走向小河邊。

    小河的水涓涓流淌，河水不是很深，但卻極其冰冷刺骨，因為這是大冬天啊！

    要是菊兒跳下去，不會淹死也會被凍死。

    就在菊兒有想要跳下去的時候，阿達發現了，他及時跑來，一把拉住菊兒，邊罵邊往地上摁住，邊拳打腳踢：“想死，你想死我成全你，你去死，去死……”

    菊兒要跳河的事，一下子驚動了家裏所有人。

    婆婆帶上孫子打電筒趕來，小林對媽媽的成見再次提升，他十分厭惡眼前這個尋死覓活的女人。

    心理陰影在加重，小林開始鬱抑了。

    就在我想繼續看下去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吸力，就像磁鐵一下子把我吸了出來。

    一晃眼，我出現在小林的臥室裏。

    小林真的有很聽話一直寸步不離守候在門口。

    我安靜的拉住菊兒的手，小林就一直死盯著我看，屋子裏很安靜。

    明明有三個活生生的人，愣是一句話都沒有交流。

    氛圍十分詭異，小林看我一直那麼安靜，閉眼狀態中拉住他媽媽的手，時間一分鐘一分鐘的過去，眼看就快一個小時了，他嚇住——然後不顧一切的搖晃我，接著我就從菊兒阿姨的記憶中脫身回到現實裡。

    “你……沒事吧？”頗感意外，長期出於此種家庭環境中的孩子，居然也會關心人。

    “我沒事。”真的我很同情小林。

    一個被奶奶長期心理侵佔，溺愛，教唆，鬱抑症的孩子，我只能同情。

    只是不明白，既然小林那麼憎恨自己的媽媽，為什麼要把她守護在身邊，在自己的屋子裏。

    到這，我特別明白，也深信不疑，要是沒有小林的守護，菊兒阿姨早就不存在了。

    因為阿達根本就是一個冷血沒有人性的家暴渣男。

    按照渣男的思維力，菊兒早就該死了，她對這個家的貢獻，就是理所當然，女人就是生孩子的工具，她跟他就是應該的。

    我對小林提出疑問：“既然你那麼憎恨自己的媽媽，為什麼要保護她？”

    小林對我的提問，沒有馬上做出答覆，陷入片刻的沉思後，他娓娓道來緣由。

    菊兒阿姨辛苦有回報。

    經過多次求死不成功，卻攢下一筆錢，菊兒精心策劃修房子順利實現。

    起初，菊兒是想修二層小洋樓。

    可是除了她攢下的一筆錢，在阿達兩個姐姐借錢遭到拒絕，其他只能勉強借到一點點，湊足到一起只能勉強修一層平房。

    房子修建好。

    阿達才稍微對菊兒好點。

    就老頑固的婆婆也開始對菊兒有了笑臉。

    只是有些事發生了，沒法改變，小林依舊鬱抑症嚴重。

    家裏人，除了菊兒發現兒子有問題，婆婆還有丈夫以及其他人都不知情。

    也不支援菊兒說要帶孩子去醫院檢查的事，這事拖就是兩三年。

    小林讀書很用功，內心自閉的他，很少接觸人，在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的他，在班上名列前茅。

    家裏的情況沒有因為修建了房子好轉，即便是好轉也是一時間的事。

    新鮮感吧！

    沒隔多久，菊兒再次遭到阿達的家暴。

    遭到家暴的菊兒，傷心欲絕，毅然而然站在屋頂，跳了下去——

    小林也因菊兒跳樓的事，輟學不願意再去讀書。

    學業荒廢的小林開始自殘。

    面對昏睡躺在床上的媽媽，小林心情異常複雜。

    在奶奶的阻攔下，小林沒辦法單獨跟媽媽相處，只能偷偷摸摸去看她。

    終於有一天深夜，小林被媽媽的喊聲驚醒。

    小林驚醒那一刻，欣喜交加以為媽媽醒來了。

    可事實上，媽媽還是躺著床上。

    站在小林面前的媽媽，是一縷透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