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路安吃了一驚，他說的沒錯，路安自己也嘗試過解除變身，可完全是無濟於事，現在被淵這麼直言不諱地點了出來，倒是讓他忍不住紅了臉。

    “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淵似乎覺得路安有些滑稽可笑，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你不會是來索命了吧？能隨時出現在任何地方的那種邪祟？我是一激動捅了你一劍，你你你不會是回來找我復仇的吧？我是討厭你親了燕子釁一口，我特別不爽但是我真的沒想殺你！”路安退後一步兩手護住胸前道。

    “你不用緊張，我雖然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我並不是邪祟，反而我的力量可以說是這片大路上最正統的，我的傷是玄鳳大人給我治好的，他的能力和我相似，用鳳凰之力能生死人肉白骨，你那不痛不癢的一劍雖然帶著很難纏的上古神力，幾乎將我全身焚燬，但玄鳳大人還是將它引導出去救了我一命，現在我和姜熵受應龍大人之命前來協助長公主，正巧碰上了你，怎麼？燕師兄沒和你一起，你們吵架了？”

    淵看著路安防備的樣子笑意更深了。

    “吵架？沒……沒有，我們分頭行動而已。”

    路安彆扭地轉過頭去，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和一個曾經的敵人談笑風生？但或許……清沐原本是文殊原的人，燕子釁會的事情說不定他也會，也許他能為自己解除變身，最好是能隨時變化的技能，畢竟接下來自己還要幫杭詩贏得賭注然後接近德妃和帝君，或者從長公主那下手追根溯源，搶在蕭弘文從獻祭中甦醒之前。

    “所以你……為什麼還要救那個姑娘，還有他不是你那一邊的嗎？為什麼阻止他？”

    路安指了指此時像個木偶一般呆立在一旁的姜熵道。

    “爲了引出你，我早就發現你藏在這裏，冥族人的力量超乎你想象，但是若是姜熵發現了你，恐怕我們就不能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話了，而且我只殺我不喜歡的人，這裏的人若是沒有必要我不會濫殺。”清沐打了個響指，從他黑色的濃霧斗篷下爬出了一隻長藤，從路安身旁劃過在粗糲的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朝他身後已經破裂的戴巧爬去，靈巧地將戴巧破碎的屍體搬了起來，放到戴朵兒的身邊後又自顧自地爬回淵身邊。

    路安看著淵溫柔地摸了摸那長藤，心中不免疑惑，他道：“燕子釁說你會是個好修士，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條路？長公主讓你們幫她什麼？是不是要你們殺了帝君？如果真是這樣，我會阻止你們的！”

    “哈哈，燕師兄真的這麼說過嗎？”

    淵像沒有聽到路安話語裡的警告，反而燦爛的一笑，和初見他時那虛假的溫柔的笑容不同，他的笑容此時十分和煦，斜陽打在他細長而濃密的睫毛上，儘管那張臉十分瘦削，但一旦溫和誠摯的笑容在他臉上盪漾開了來就像是融化的山雪一般美麗。

    “我不在乎他們要幹什麼，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你，路安，燕師兄喜歡你，不然他不會那麼看著你，讓你在他身邊，你知道嗎？我好羨慕你，曾經那麼陪在燕師兄身邊的是我，但是自從你出現後就不一樣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我承認你長得很不錯，身手也是東靈土中數一數二的，但你知道在我看來你就算再好也配不上他！”

    淵突然收起了笑容，他一個箭步縮短了自己與路安的距離，狂暴的靈氣從他身上噴薄而出，路安耳邊一瞬間就被呼嘯的葉刀氣流聲所充斥，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幾把葉刀就釘住了他的衣袖，路安慌亂中想爆發出靈力將刀片掙開，可那葉刀插得又深又穩，就像是狗皮膏藥一般吸附住了自己的靈力，狂暴的靈力在身體裡翻騰可就是不能釋放出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變好的！”路安情急之下衝淵喊到，可下一瞬間就被捂住了嘴巴。

    身上一重，竟然是淵壓了上來，他就跨坐在自己身上，一手提起了自己紮在腦後的小辮子，一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

    “我變不變好都無所謂，燕師兄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麵冷心熱，能藏在心裏的事情他一個字也不會說，一但說出來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他看你的眼神那麼溫柔，就算是我也從沒有被他那麼看過！”

    “呵……溫柔……你眼睛怕不是倒著長的……咳咳！他可討厭我的很，實話告訴你，我……是被他扔到這的！他嫌我麻煩！嫌我礙事！我何嘗不是和你一樣喜歡他！一點不比你少！”路安心裏氣，憑什麼就因為燕子釁自己又被人欺負，還要處處維護他，最委屈的難道不是自己嗎？一想到燕子釁那個厭惡的眼神，路安就覺得自己心裏像碎了一塊似的，簌簌落落往下掉著碎片。

    “蠢人！”淵又吼了一聲，索性這次拽著路安的頭髮直接把人提了起來。

    “算了，你不懂，但是有一點你要明白，你要是死了，燕師兄也就沒指望了，我不希望這樣，所以，還是拜託你，好好惜命。”

    淵的神色一下子冷靜了下來，看著路安的眼神又複雜又單純。

    “原來如此，愛屋及烏嗎？你人投靠了西靈土，心還是在他身上，可惜了，我們兩個誰都不是他在意的人，我也向他表明過心意，換來的只有兩個字，噁心，但他交待給我的事，我還是會好好完成的，但也僅限如此了，他，也不想我和他有多少瓜葛，你們要怎麼搗亂儘管去吧！我會阻止你們的！”

    路安恨恨地抓住淵的手腕，一字一句道：“休想得逞！”

    淵居高臨下地盯著他，看著那張包子一般肉乎乎的小臉寫滿了倔強和不屈，眼神裡似乎還有些委屈和心酸，他突然笑了，趁路安一臉防備，提手就在路安頸側的穴位上連點兩下，一陣膨脹的翻騰之感傳來，路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跟著自己的心跳聲在膨脹。

    “你……你做了什麼？”路安眼睛都睜不開了，只得強打精神眯著眼睛看淵，忍不住把他抓得更緊了，縱然淵已經放開了他的頭髮，他還是抓著淵的手腕不放手，漸漸地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修長的胳膊在空氣中**著，被撐破的布料悉悉索索地沾在身上。

    “當初燕師兄在你身上留下靈識的時候當真把你放在心上，用力如此猛烈，破除之時你自然要受些困苦。”淵自顧自說道，旋即撥開了路安的手站了起來。

    “誒？變……變回來了？”

    路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修長筆直的身體，顯然是淵出手幫自己恢復了真身。

    “唸咒訣時心裏不能只想著變化完畢的樣子，要注重的是變化的過程，這樣變化才能隨心所欲。”淵走到姜熵的身邊，抬起手在他腦門上探了一下，路安看到靈光一閃，姜熵還是閉著眼。但他的眼珠不斷不安地轉動著，顯然是方纔那潛入的那道靈力要消散了。

    淵又走到昏迷的戴朵兒身邊重複了同樣的動作，路安一骨碌爬起來，只覺得周身涼風徐徐，低頭一看，杭詩特意給自己買的紅綢小襖已經盡數破碎，那雙巴掌大的小虎靴鞋尖已經被自己突然長大的腳頂穿，現在索性套在腳踝上，除了那娃娃衣裳的殘骸，自己可以說是一絲不掛，他趕忙去摸乾方，將裡面備用的衣服的衣服穿上。

    眼看著姜熵眼睛裏的黑氣越散越多，淵似乎要離開了，路安趕忙叫住他：“你幫我不怕你會暴露嗎？”

    淵的背影僵住了，他沒料到路安也會關心自己半晌道：“我這種人，無所謂了。你快走吧，下次見面我就沒這份閒心顧及你了。”

    路安看了一眼淵清瘦的背影，若是自己再不離開，姜熵醒了勢必要纏鬥一番，還是先脫身找機會弄清長公主的意圖為好。

    想到這路安扎好了衣服，一躍上了樓頂，夕陽幾乎要埋沒在地平線下看不見了，濃稠的黑暗從四面八方像那個昏黃溫暖的太陽包裹而去，眼看著馬上就要佔領整片天空，就像淵此時的背影一般無可奈何又淒涼哀婉。

    杭詩院落

    大大小小各式藥爐被杭詩擺在桌上，裡面各自放著幾簇草藥，有的爐子裡面細細地燃燒著幾塊炭火，灰白的木炭上點綴著星星火焰，比起熊熊烈焰，這種慢烤緩薰似乎更能激發藥材的苦腥氣息。

    身後一陣火熱的風吹過，有輕輕點地的聲響，杭詩沒好氣道：“你又去哪裏了，馬上就是第二關了，贏不贏得了還兩說呢，這次可不是動動心眼子就能贏的事情，煉藥比得是真材實學，我們沒有祝賀賀那麼好的藥引，本事就遜色了一大截，你這個掌火的要是再不靠譜，那我索性當場上吊得了。”

    她心裏鬱悶，把手上的打火石一個勁地撞擊著，可就是點不著火，小藥爐裡有一味藥材離了根就必須儘快入藥，耽誤一分就損失一分藥效。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溫柔的男聲從背後傳來，一隻手從背後伸了出來，只一個響指就點燃了藥爐裡的火芯，馥郁的藥香在院子裡瀰漫開來，微苦中帶著幾分凜冽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