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文好不容易涼了幾分的臉頰又紅了起來，她低低嗯了一聲蹲在一邊，那幾片已經乾涸的茶葉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習文用指尖撥弄著它們出神，龍凡留給他一個成熟穩重的側顏，劍眉微蹙似乎隱隱有愁容，捲起的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露出結實的小臂，肌肉隨著他的動作微微凸起，面板黝黑但是泛着健康的光澤，習文忍不住拿他和邱斷水比較起來，自己今年也不過剛十八歲，邱斷水足足比自己大了一輪，平日裏對自己的好超越了兄妹之情習文不是看不出來，真要選一個的話，習文寧願選龍凡。

    “其實，龍凡大哥，我是喜歡你的，不知道……嗯……”習文想著想著突然說了出來，但聲音很小，就像一隻被掐住了喉嚨的小貓，可就是這細若蚊吶的聲音也被龍凡捕捉到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習文，一把抓住了習文的手道：“我也喜歡你！自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了！可我知道邱統領對你……但是！現在你也喜歡我！哈哈！這，這樣，誰也阻擋不了我們了！”

    龍凡十分激動，抓著習文的手不放，他一心想表明心意，忙把另一手從領口裏伸了進去，掏出一隻吊墜來，習文定睛一看，是一尊玉觀音，還帶著龍凡熾熱的體溫，在微涼的空氣中散發著難得的暖意。

    “習文，這是，這是我母親留給兒媳婦的，我沒什麼本事，現在就是一名列兵，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出人頭地的，有位王司督看過我功夫，說我是個好苗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所所以，你能……不，你願意……”龍凡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兩人就在嘈雜的軍營裡蹲著，但是習文卻覺得她這一生沒有比這個時候更幸福的了。

    “你你你急什麼，我考慮考慮！”習文咬著下唇也止不住笑意，她不好意思看龍凡，轉而接過帕子去撿茶盞，龍凡知道自己心急了，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習文撿了兩片，又匆匆忙補充道：“我考慮好了，我願意！”

    聲音還是很小，可龍凡聽得心都化了，他想抱抱眼前這個一身戎裝的女子，可習文突然撿起兩根茶葉轉過身來道：“龍凡大哥，你看這兩根茶葉！是不是不一樣啊？”

    龍凡訕笑著收回手，順勢拿過她手上那兩根茶葉，放在陽光下比較，看上去兩根沒有異樣，可其中一根照著陽光竟然發白了起來，通透的像一股水流。

    “這……這不是茶葉啊！”龍凡也驚道。

    “我好像認識這東西！”習文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是寧醉草！我哥哥教過我的！這……這東西有毒！將……將軍是被……”

    她不敢說下去了，寧醉草性寒藥力強，對普通修士沒有什麼傷害，但對多屬性的修士來說就是致命的，因為它能激化屬性之間的矛盾，相當於人的身體變成了元素的戰場，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反噬致死，蕭弘文所食數量輕才並無大礙，可饒是這樣已經讓頂天立地的蕭弘文臥床不起了，下此毒手的人，到底是何居心！

    “龍……龍大哥！不好啊，有人要害將軍！”習文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朝營帳跑去，卻被龍凡一把拉住，龍凡道：“習文！這人既然能將毒物送進將軍的茶碗裡，那一定就在我們身邊！你這樣堂而皇之地前去報告不是自尋死路嘛！”

    “可是……”習文被龍凡拽了回來。

    “是習文嗎？和誰在那？”一個女人聲音傳來，吉芙從帳旁走了出來。

    “吉芙姐姐啊，我……嗯……這，這是龍大哥。”習文把那茶葉藏在手心，不好意思道，可臉上不自然地表情讓香芍側目。

    龍凡上前一步擋在習文身前，道：“是小的喜歡習文姑娘，小打小鬧，姑娘不要聲張。”

    “哦？是這樣啊，哈哈年輕人嘛，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姐姐不會和任何人說的！”吉芙捂著嘴笑著走了。

    看著香芍離去的背影，龍凡這才轉過身抓住習文的肩膀道：“答應我，把這幾株寧醉草收起來，把茶碗給大人送去，別向任何人提起，知道嗎？”

    習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把她包裹起來，她忍不住抱住了龍凡。

    漢沽關外應龍營帳

    “如何，我那好弟弟沒讓你失望吧？”殷公主的穴已經解開，她坐在桌邊揉揉痠麻的肩膀道。

    “呵，身手長進了不少，但是和我比還差點。”應龍不屑道。

    “他這次回去大概有十天半月不能出戰了。”殷雲淡風輕地說道。

    “哦？你……”應龍看了一眼殷，突然笑了：“原來如此，你啊，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還說制衡我們，你這完全是倒戈了啊。”

    “你是腦袋被驢毛塞了吧，要不是你蠢你瞎看不出他的厲害，我能花大功夫制衡他？你好不明白嗎？弱勢的這一方，是你！”殷公主突然白了應龍一句，多少年了，除了玄鳳沒人敢跟應龍這麼說話，他當場愣在原地。

    “你以為他就不會想辦法彌補你們之間的差距？這個人的本事大著呢，你敢說他一定沒辦法傷你？我作的手腳也只是給他硌應一會，你還不想辦法你的五十萬眾就全變成他給陽元軍祭劍的靈丹了！”殷公主氣不打一處來，敲著桌子道。

    “那你倒說說，我怎麼辦？”應龍難得乖順，坐在她身邊把臉湊了上來。

    “他師父秦肆年你知道麼？那是他的軟肋，從他下手。”殷公主喝了一口水，覺得不解渴，又伸手去夠水壺，應龍眼疾手快地給她倒好水，嘴上質疑道：“那是他的逆鱗啊，我把他師父殺了他不得和我拼命啊！”

    “笨龍！誰讓你殺了，秦肆年身上有龍脈！那不是你們西靈土的東西嗎？趁機拿回來啊，關鍵時候可能有用，他師父在我們手裏，自己又有傷，斷然能限制他一陣時間。”殷公主忍不住敲應龍的腦袋。

    “龍脈？他怎麼會有這東西，失傳很久了，本來玄鳳有的，那東西拿來，甚至比打這個破漢沽關還有價值呢……”應龍摸著下巴道，“我怎麼感覺你再拖延時間啊？不論是對我也好，對他也好，說，你在等什麼？”應龍突然一把抓住殷公主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殷公主美目盼兮，好像眼睛裏蘊含著三千春水，一千溫柔，一千灑脫，一千聰慧。

    “我在等，我父皇的決斷。”殷公主緩緩道。

    “我一直看不清他的意圖，他一面建設著這個國家，一面又像要毀了他，我想看清，他的態度，僅此而已，而你送來的這場戰爭，是對他的明君之心，最好的試金石。”

    應龍鬆開了手，看向殷公主的眼神，多了一絲迷茫。

    “我知道你們家的一些事情，要不要聽，在你，聽了之後怎麼做，也在你。”應龍突然避開了目光，他的半張臉隱藏在燭火的陰影下，語氣裡隱隱透著猶豫和擔心。

    “你說，既然你能獲得我得不到的情報，那作為我傷了蕭弘文的交換，你也應該告訴我。”殷公主逼近了應龍，她雖然昂首挺胸，可應龍足足高了她一個頭，帶著強烈侵略性的身體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應龍輕嘆一聲，輕輕按住了殷的肩膀。

    “若是你父母真像傳說中那麼恩愛，也許我們西靈土就沒有可乘之機了，你母親，是我見過最雄韜武略的女子，蕭煬早期那些政績，那件不是你母親在背後指點，你父親不過是個會些功夫的武夫罷了治國，呵，他哪裏會？”應龍語氣不屑。

    “你什麼意思？”

    殷公主皺起了眉頭，但她並沒有掙脫開應龍輕輕攬著自己的手，她需要知道真相。

    “君主都怕臣子功高蓋主，你母親姜家是東靈土**的武將之家，名門之後又聰穎非凡，忠心耿耿又權侵朝野，你說說，你母親是不是皇后的最佳人選？縱然姜老將死在戰場上，可姜家滿門忠烈，只不過是一次新舊更迭罷了，控制住了你母親，就是控制住了整個姜家，但你母親太過適合朝堂爭鬥，她在幫你父親治國的同時也引起了他的忌憚，縱然和姜情孕有二子也不能讓這種忌憚消除，蕭煬那小子啊，自私又多疑，你猜猜他做了什麼？”應龍一口氣說著，他眼神微眯，戲謔地看著公主。

    “不，不可能，父皇母后是真心相愛的，就算有隔閡，也是夫妻沒有隔夜仇，不可能有什麼的！我不信！再說，你又是如何得知！”殷公主突然推了應龍一把，應龍的話有些動搖殷公主的信心，她與蕭弘文蕭燕不同，在蕭煬面前她扮演的是乖巧可愛，貼心溫暖的孝順女兒形象，自然也盛得蕭煬歡心，被奉為掌上明珠的她時常出入宣政殿，或多或少也參與了政事，有些獨到的見解也被蕭煬稱讚，蕭煬曾笑著說她最像母親姜情，那說明母親也確實干涉了國事，甚至是操縱著國運，以至於父皇不得不有了危機感，懷疑母親有僭越之心？那母親的死？真的是個意外嗎？殷公主從小就認定了母親的離世是德妃在從中作梗，現在應龍這麼一說，又覺得不是那麼回事，細細往深處想，殷公主的身體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