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半途，季隨白不再昏睡，醒了。

    餘味瞧見了，從座椅旁抽了瓶水出來，遞了過去，車內開著空調，溫暖如春。

    水雖不是熱的，最起碼算得上常溫。

    “喝點水。”

    季隨白人雖醉著，但好在行為舉止尚清楚，接過水擰開來，一口氣喝下大半去。

    “餘味，你來了……”

    季隨白這話說得很輕，還帶著些醉酒後嘶啞，可聽在耳朵裡有種微癢的觸感，是故餘味也輕聲回答。

    “嗯，來了。”

    “餘味，我今天見了很多很多醫院裏的人，他們都恭喜我成為副主任醫師，我們一起吃飯喝酒，慶祝，但我還是最想見你……”

    果然醉了。

    即便出口的話再是連貫，這也不是季隨白平日裏會說的話。

    可就算知道醉了，餘味也好似被蠱惑一般，問出口。

    “為什麼最想見我？”

    這話將季隨白問住了，像是不知道如何解釋，季隨白愣著想了很久，方纔抬頭盯著餘味的側臉。

    “見你，想知道，你一個人有沒有好好吃飯……”

    沒想到竟是關心他吃飯，餘味勾起唇角。

    不過，吃飯嗎？

    他今晚上是沒有好好的吃。

    笑意卻在嘴邊，餘味無需轉身，也可感受著季隨白望向他，那平日不敢的，放肆無禮盯著的眼神。

    “還有嗎，季隨白？”

    剛剛的答案很好，可遠遠不夠。

    餘味想要知道那個足以撐起“非他不可”的答案。

    “有，餘味在電話裡，不開心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可他就是不開心了……”

    答非所問，可餘味如今心情好，不介意醉酒的季隨白“胡說八道”。

    知道他那個時候不開心。

    原來，他那時候的感覺是不開心……

    遠遠地站在醫院對面，看著傘底下的那對男女，任由雨水打溼自己，是因為不開心。

    “你沒見到我，怎麼知我不開心，季隨白？”

    他是去醫院接人，也遠遠瞧見季隨白，但那時候，季隨白沒瞧見他。

    一眼都沒看到。

    “我可以，聽出來的，聽出來餘味開不開心……”

    喝完水的季隨白，舒服了不少，靠在座椅上，歪著頭看著開車人的側臉，昏昏欲睡。

    “你出息了，季醫生！”

    餘味笑出聲來，揶揄道。

    他倒是沒想過，有人僅僅靠著電話裡聲音，能夠知道他開不開心。

    一下午的沉悶，頃刻間一掃而光，開車之餘，看著身形歪向自己的季隨白，餘味嘴角皆是笑意。

    第二次送醉鬼回家。

    熟門熟路。

    不僅如此，他還有醉鬼家門的備用鑰匙。

    將人半抱半扶著睡到床上，替著除去外套鞋襪，蓋好被子，這一次餘味沒有關掉屋內的燈，還熟練開啟冰箱，熱了一杯純牛奶，親自喂著人喝下。

    關上臥室門前，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醉鬼。

    “晚安，季隨白。”

    上一次，電梯前，因為他的踟躕，這個人進電梯後，他才反應過來，沒聽見他的這句話，今兒正好補上。

    心滿意足後，帶上門，餘味回家洗洗睡覺。

    第二日。

    市醫院骨科護士臺上，一大捧署名贈給季醫生的鮮花放在那裏，鮮豔欲滴，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