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流雲市坊(三)
“真是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的意志能有這麼堅定,看來你是打定了主意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被我驅使了,不過你忘了說過的話嗎?只要我答應你殺了張乙,就會認我為主?我很欣賞你,想要讓你成為我的第一個夥伴,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殺了張乙,那麼現在...你該做出你的選擇了!”
在距離流雲市坊大約有幾百裡之外的一個山洞裏,身穿喪服且全身散發著死屍纔有的腥臭味的白蓮花,冷漠的盯著一具被他刻畫的祭壇束縛著,但正在劇烈掙扎且不斷嘶吼著,看似想要反抗也好像想要解脫的怪屍,略微感慨的說道。
這具怪屍是他從五常縣得到的,張乙被道門老道帶走之後,感覺到了強烈的危機感的白蓮花,一咬牙就聯絡上了屍仙教,很順利的成爲了一名屍仙教外院弟子,然後另有打算且婉拒了立馬回教的他,便一直藏身於這個山洞裏,在此期間除了在吃喝拉撒睡上花費一些時間,他就在一直研習屍仙教賜下的功法,和一些屍體打交道,在此期間他以屍仙教的功法,試著把那些屍體煉成殭屍,可是除了眼前這一具之外其餘的都失敗了。
不過對於此他倒是不覺半點氣餒,一直都是自己在那裏琢磨,如今就算令一具屍體發生了屍變,也足以讓他欣喜萬分,哪怕這具發生屍變的屍體,嚴格的來說根本就是一個半成品,但這也讓他高興非常,同時不願輕易的把其拋棄的他,更是爲了能夠彌補遺憾,而不懈的努力著。
“吼~!”聽到白蓮花的話,那具怪屍雖然還在掙扎,可明顯沒有剛纔那麼強烈了,但是僅僅只因白蓮花的那幾句話,就想要讓他屈服卻也不可能,他雖然不具備生前的智慧,可是如今變成了怪屍的他,大概因為他死亡的時間太短,陰差陽錯下在其靈智完全喪失之前,被煉成怪屍的他還是繼承了一部分下來,他這一聲吼不僅代表著他的憤怒,同時也是他在和白蓮花談條件,他屈服於對方不是不行,但是他需要一個保證。
“呵呵~我白蓮花騙人的時候多了,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去騙鬼,我說幫你殺了他,就一定會幫你殺了他,甚至還可以把他煉成殭屍為我所用,本來你是沒有資格和我談條件的,可是作為我的第一個夥伴,我賜予你我的仁慈,但是你不要得寸進尺,不要忘了如果沒有我你只是一具死屍,現在我只問你最後一次,臣服或者滅亡?”
白蓮花依然很是冷漠的看著那具怪屍,雖然他不願意放棄,可是如果對方覺的因為這個原因,就有了和他談判的資格,那麼生性薄涼且思維病態的白蓮花,卻是半點不介意送這具怪屍,去對方該去的地方,他的笑聲是那麼冰冷,這讓那具怪屍毫不猶豫的認為,如果自己再繼續堅持下去的話,那麼等著他的就是灰飛煙滅,所以僅僅只是過去了不到幾個呼吸的時間,那具其實根本就別無選擇的怪屍,便先是低沉的嘶吼了一聲,然後低下了頭顱,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他的臣服之意。
怪屍終於屈服,白蓮花心中也是暗暗的舒了口氣,不過這種情緒很快就被欣喜給替代,本來在他施法促使這具屍體屍變的時候,這具屍體陰差陽錯下變成了怪屍,如此這具怪屍的激烈反抗,頓時打亂了他的部署,迫使他不得不停止施法,這樣一僵就是好幾天,如今這具怪屍終於屈服了,那麼從對方低下頭顱的那一刻起,之前被強行打斷的作法,這一刻便再次得以繼續。
“三界有靈,萬法歸宗。”
那具怪屍低下頭顱的那一刻,收斂了所有心情之後,表情嚴肅的白蓮花盤膝坐在祭壇之外,先是噴出一口精血,讓其懸浮在他的眼前,然後他以精血為引,便在咒語響起的時候,就以右手中指牽引精血,在虛空畫符,在此期間隨著那懸浮在半空的血符越是趨於完整,這對白蓮花的消耗就越大,越是繼續堅持白蓮花都開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擺子,那架勢好像在下一息他整個人就會崩塌掉。
不過好在在他作法之前,用師門賜下的一張定屍符貼在了那具怪屍的額頭,不然就他現在這種情況,還真讓人有些懷疑,他之所以如此執著,究竟是想要煉屍,還是打算給那具怪屍創造條件,讓自己變成對方得以脫變的血食。
“該死!老子拼了!”那一口精血足有白蓮花全部的五分之一了,一下子失去這麼多精血,對於他來說也是很大的負擔,可是等他完成那道血符的五分之四的時候,剛剛吐出的精血,卻不足以完成這次作法,那一刻白蓮花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但是事已至此,如果讓他放棄他又怎能甘心?所以那一刻他一咬牙,便再次噴出一口與第一次一樣多的精血,爲了不再出現剛纔的情況,哪怕知道自己這麼做,根本很是不妥,可是他還是那麼做了。
此種行為與他而言,猶如雪上加霜,可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好比騎虎難下的白蓮花自然無暇顧及,因為消耗太大帶來的痛苦,讓白蓮花表情變的格外扭曲、猙獰可怖,現在他的臉上脖子上以及被衣衫遮住的身子上,有無數條青筋暴起,就如同無數條蚯蚓爬在了他的身上,非常滲人。
不過這一刻的他,完全沒有時間理會這些,戰慄不已且好像隨時都會倒下的他,只是死死的咬著牙關,繼續牽引著那些漂浮在眼前的精血,爲了完成血符而努力,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血符也越來越接近完整,而白蓮花的情況更比剛纔要糟糕很多,在此期間他因為法力不足,不知道吞了多少丹藥,此舉雖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是卻給他留下災難般的後患,他接連不斷的吞食丹藥,卻沒有足夠的時間吸收煉化,這對其經脈造成的損傷,如果達到了一定的傷害,這幾乎是無法修復的。
不過就算這樣,白蓮花也只能繼續堅持下去,因為他失敗不起,因為他不願徒勞無功。
“控屍符~給我出現!”終於就在白蓮花快要崩潰的時候,漂浮在半空的血符終於得以圓滿,那一刻白蓮花頓時嘶吼出聲,這一聲喧囂裡面,有被他一掃而空的疲憊,也有那如同劫後餘生的後怕,當然更有畫符成功的狂喜。
“去!”不過事情到此還未結束,血符成功之後,他先是緩了口氣,然後暫時壓下經脈中的不適的同時,便等他施法取下定屍符,且在那具怪屍低聲的嘶吼但是卻沒有反抗的時候,頓時就把那道血符,快速的打入了怪屍的額頭,然後便再次念起了咒語,“絕於往生,跳出五行。”
“吼~!”這一過程對於那具怪屍而言是極其痛苦的,在此期間它不斷的嘶吼著,甚至好像忘了剛纔與白蓮花的約定,在其忍受著那種難於抗拒的痛苦,且感覺到自己如果不反抗,就會被成功奴役的同時,雙眼變的越發猩紅的它,又開始掙扎了起來,且也表現除了極其強烈的攻擊慾望。
“成敗在此一舉,如果你依然堅持,那麼你就會從這個世界消失,如此因為你的違約行為,我自然沒有去兌現諾言的必要,我不會去為你殺死張乙,這是你想要的嗎?這是你想看見的嗎?你忘記了你臨死前那不甘心的怒吼了嗎?你不想為你們趙家報那血海深仇了嗎?趙家子趙澤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想要報仇就請你放棄抵抗,讓我賜你永生!”
看到這種情況,憤怒至極的白蓮花的眼中頓時寒光四射,可是這個時候,如果這具怪屍執意要反抗,除了把其滅殺,他根本沒有能力挽回什麼,但是早就付出了這麼多,白蓮花真的不願就此放棄,但是再也沒有什麼手段可用的他,便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試著去刺激那具怪屍,去賭那具怪屍要殺死張乙的執念,究竟在其心目中佔有多重分量,看看是否可以讓其回心轉意。
“吼!”聽到白蓮花的話之後,那具怪屍再次嘶吼出聲,而聽到這個聲音,白蓮花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了一抹有些不正常的潮紅,然後一口逆血頓時就難以遏制的噴了出來,他聽明白了那具怪屍,所發出的那一聲嘶吼代表了什麼意思,那是一種不甘心被奴役且放不下仇恨的絕望,那是一種因為絕望到了極點,纔有勇氣要執意執行的瘋狂,那具怪屍因為看不到希望,所以他選擇了自我毀滅。
“哼!想死?由不得你!”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很突兀的出現了一聲冷喝,然後就在那一刻,那具怪屍打算藉着屍變時,天地之間的規則異變之力,完成自我毀滅的演變卻堪堪的停了下來,而且不僅如此,就因為那一聲冷喝,其原先的屍變,卻依舊順著原來的軌跡順利的進行了下去,“白蓮花,你繼續作法!”
“借天地之煞,塑汝之根本!”變化來得太快,白蓮花都有些轉不過彎兒來,不過他卻沒有膽量違背那道聲音的主人的意志,如此因為身心備受打擊楞在那裏的他,根本連神兒還未回過來,便下意識的念動了最後一句咒語。
然後等最後一句咒語響起之時,那緊貼在那具怪屍額頭上的,僅剩下一道虛影的血符,瞬間就如同冷水濺入了滾燙的油鍋,那血符上的筆畫頓時便激盪的遊走了起來,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變的越來越鮮紅,甚至都勝過了原來的實體,同時等到它也沒入那具怪屍的額頭,突然之間便有一絲絲的煞氣,從四面八方涌向了站在祭壇上,那具一動不動的怪屍,就連石壁處也沒有例外。
而那具被來人鎮壓的怪屍,此時此刻就像一個無底洞一樣,對那些涌向他的煞氣根本來而不拒,有多少吞噬多少,這一過程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等到那個祭壇突然亮起了四根漆黑的光柱纔算結束,且也從這一刻開始,隨著那四根光柱越是變的暗淡,那身上被畫滿了各種各樣的符文,且只要張乙看見一定會認出此人是誰的那具怪屍,其整個軀體便開始瘋狂的長白毛,且等到那四根光柱全部散去的時候,那足有兩寸多長的濃密的白毛,早已覆蓋了他的全身,除了那深陷的藏著兩顆血紅的眼珠子的眼窩,以及有四顆半寸多長的尖牙伸出的嘴巴,就根本從它身上找不到半點人樣。
“不用看我,認主吧!”一時之間經歷多次大起大落,白蓮花沒有能力抗的住這樣的衝擊,不過就在他楞在那裏有些不知所以的時候,剛纔的那個聲音,卻再次在他的耳畔響起。
“啊?哦,多謝前輩!”那人的聲音傳到了白蓮花的耳朵中,就如同黃鐘大呂一般,頓時把他驚醒了過來,那一刻他也來不及多想,只是匆匆的倒了聲謝,便忍著就像被被人給劈成兩半的疼痛,逼出了一縷精魂,然後臉色慘白的他,就立馬驅使著那屢精魂,鑽入了那具白毛殭屍的眉心,隨後等到其鑽進了白毛殭屍的泥丸宮,且等他感覺到了自己只需一個念頭,就能決定這具白毛殭屍的生死的感覺後,白蓮花的那屢精魂,便幻化成一個與白蓮花一樣的小人,接著“他”輕呼了一口氣,好像很是疲憊的就地而坐,開始有模有樣的打起坐來。
“前輩~”到了這個時候,這一波三折的煉屍纔算結束,不過此時此刻的白蓮花,臉上根本就沒有半點收穫巨大的欣喜感,雖然這個突如其來的,全身被黑霧籠罩的人,好像對他並沒有惡意,但是向來秉承著,“寧願我負天下,也不願天下人負我”的理念的白蓮花,自然也是難以心安,可是他知道對方想要殺他,只需一根手指頭足矣,所以不敢作妖的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去試探一下,對方突然出現在這裏究竟所為哪般。
“本座只是發現有人在施展本門術法,一時好奇而已,既然你已經被納入山門,便不是功法外洩,如此你好自為之吧!”對於白蓮花的小心,那人卻是隨意的很。
不過就算如此還是把白蓮花嚇了個半死,這人的言外之意他聽的很明白,“對方來這裏,本意是打算殺他的”,如此直到那人已經離開了大約半個多時辰,白蓮花方纔從那人臨走的時候,看向他的眼神中走了出來,這迫使他的心中一片駭然。
“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他一樣強大?”不過就算此時此刻的白蓮花已經回過了神兒,可是就那人帶給的震撼力,依然難免讓他心生恍惚,不過這種情況等到他把目光定在了,一動不動的站在,已經破敗的祭壇上的白毛殭屍的身上的時候,那一刻他整個人像是得以重生,“哈哈......我白蓮花果然是天之驕子,盡然真的煉成了一具,實力相當煉血初期的,可是就算對上煉血中期的修士也有一戰的白毛殭屍,嘿嘿~我看誰還敢與我爭鋒?張乙嗎?一隻隨手可滅的螻蟻罷了!”
這傢伙不愧是思維病態的人,方纔還因為那位神秘人感慨不已,可是下一刻,他的心思完全又被慾望給佔據,甚至就在他那囂張的聲音的響起的時候,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身體有多麼糟糕,而是把那具殭屍收入了納屍袋,然後把他作法留下的痕跡清除掉之後,就捲起一股黑風衝出了山洞,確認了一下前往流雲市坊的方向,沒用多少時間就消失在了山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