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四起。

    朝臣們看他的眼神也不完全是尊敬。

    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但沈贏仍然在猶豫。

    原本他是想著利用完了謝馭就扔了的。

    但他卻發現他有些習慣他的存在了。

    反正謝馭也沒有要繼續處理政事的意思，他把他養在宮中也未嘗不可。

    *

    沈贏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這段時間裏，他雖然因為政事非常忙碌，但卻覺得無比充實。

    在外面忙完了回去後，宮中還有謝馭在等他。

    但漸漸的，他發現謝馭根本不滿於此。

    他覺得宮裏無聊，覺得承乾宮無聊。

    沈贏經常在想，他到底是覺得宮裏無聊，還是覺得他無聊呢。

    後來，他想通了。

    謝馭這樣的人，是斷不可能只留在深宮裏的。

    這四方的天，四方的地根本困不住他。

    *

    沈贏給了他一把彎刀，讓他去替自己殺了周太后。

    謝馭去了。

    周太后也死了。

    他以謝馭謀殺太后為由，把他關了起來，順勢收了他的權利。

    這下，他就不能離開後宮，也不能出去隨便風流了。

    沈贏心想。

    *

    謝馭被關進去後一直都很平靜，平靜的讓沈贏覺得心慌。

    就在他心慌不已的時候，周行謙領著一眾人跪在外面給他求情，他不鬆口周行謙就一直跪著，跪著跪著，所有人都回去了，就只有周行謙一個人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

    沈贏去見了謝馭。

    那是他最後一次看他的臉。

    他一直在等，在等謝馭求他放了他，求他留下他，但謝馭沒有。

    他要去憶州。

    要去遙遠寒冷的憶州。

    *

    謝馭再也沒有回來。

    他死在了去憶州的旅途了。

    *

    最開始的時候，沈贏覺得每天的日子都過得無比艱難。

    他一想到世界上已經沒有謝馭這個人了，就覺得煎熬不已，好像活著就是在死去。

    *

    沈贏不能死。

    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

    這是他自己選的。

    全都是他自己選的。

    *

    周行謙往宮裏送了一個人，一個個謝馭長的很像但又一點也不像的人。

    形似而神不似。

    沈贏明知道那個叫謝玉的人在偷偷給他下毒，在找機會殺他，但還是留下了他。

    他實在太想他了。

    雖然他並不是他。

    雖然他除了那張臉以外一點也不像他。

    但看看那張臉也是好的……

    *

    沈贏越來越痛苦了。

    他越來越不能忍受謝玉。

    他不是謝馭。

    他不能忍受他。

    沈贏動手殺了他。

    他看著那張漂亮的臉，看著他緩緩倒下去，心想，他的謝馭臨死前會是什麼表情呢……

    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

    “沈贏，喜歡……喜歡你。”

    “喜歡你……”

    “沈贏……喜歡，你。”

    *

    “謝馭。”

    “謝馭……”

    身旁的太監眉心一跳，跪在床前低聲道，“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沈贏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目通紅，“謝馭呢。”

    跪在床邊的太監眉心一跳，低著頭重複著無數個深夜中重複過很多遍的話，“皇上，謝大人已經死了。”

    沈贏面無表情地躺了回去，輕輕合上了眼睛。

    又夢到他了啊。

    *

    沈贏的呼吸平穩下來。

    夢裏，他看到少年在河邊放燈，他看著河中遠去的河燈喃喃道，“願陛下歲歲平安，國泰民安。”

    *

    他這輩子唯一贏下來的一次，也輸了。

    沈贏這個名字，原本就是笑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