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野收回手。

    轉身走回自己房間。

    進到房內，關上房門。

    嘎吱——

    開門聲響起。

    房內的石野透過半關的房門看到裴衍小心翼翼地把房門開啟了一條縫。

    對上裴衍盈著水光、怯生生的眼。

    石野想到了大白。

    想到了被書本砸到，跳到自己腿上拱進自己懷裏，委委屈屈求撫摸求安慰的大白。

    石野滾了滾喉嚨。

    還沒思考出如何安慰裴衍，就見裴衍噠噠噠地跑到自己面前。

    “……我，”裴衍小臉羞紅，鼓起勇氣道，“我睡不著，想跟你……說會兒話。”

    石野默了片刻，轉身回屋，冷淡地道：“進來吧。”

    裴衍眼睛裏瞬間亮起歡喜的光亮。

    箭步走到自己房門前關上房門，再兩步並作三步進到石野的房間。

    房間內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床尾靠牆的位置放著一個黑色的大包，裡面應該是石野的行李。

    石野坐到床上，朝站著的裴衍不自覺地放軟了聲音道：“坐吧。”

    裴衍看一眼石野，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脊背筆直，雙腿併攏，雙手交握放在膝上。

    正襟危坐。

    像小學生面對老師一般。

    石野眼底掠過一抹笑意：“不用坐得那麼直，輕鬆點。”

    裴衍靜了兩秒，脊背彎了下去。

    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開來。

    石野不擅長熱場子，也不擅長安慰人。

    只好丟擲問題：“你想聊什麼？”

    裴衍放在膝上蜷曲的手指因太過用力失去血色泛起慘白。

    腦袋低垂，黑髮遮住裴衍的眼。

    “……我，”裴衍悶著聲音，小聲地道，“我沒上過學，不會算數，看不懂書上的字，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石野愣住。

    裴衍腦袋垂得更低，聲音更小：“我很笨，很土，還很弱，我一點用都沒有，我，”吸了吸發堵的鼻子，無助地道，“我害怕。”

    石野的心疼了一下。

    毫無緣由地疼了一下。

    那疼只出現了一秒，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讓人懷疑那疼只是錯覺。

    可石野確定，他的心疼了一下。

    為眼前的小孩兒而疼。

    石野像是怕觸到裴衍的傷痛般，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硬冷的聲音笨拙地變得柔和。

    他柔聲道：“別怕。”

    裴衍抬起通紅的眼睛，堅強地點著頭道：“我不怕，我一點都不怕。”

    石野心中嘆息。

    說著不怕，可眼睛裏卻寫滿了害怕。

    石野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撫裴衍的話，可……除了不怕兩個字，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石野犯了難。

    忽地。

    石野站了起來。

    他邁步走到裴衍面前。

    朝目露困惑的裴衍鎮定地道：“站起來。”

    裴衍懵懵地眨了眨眼。

    聽話地站了起來。

    石野默了兩秒，眼中的遲疑消褪，堅定取而代之。

    他伸出雙臂抱住裴衍。

    將瘦瘦小小的裴衍擁到自己懷裏。

    卻只抱了片刻。

    石野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嘴笨地重複：“別怕……”

    裴衍撞進石野的懷裏。

    兩條纖細的手臂勒緊石野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