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講臺上口若懸河，講到正激動的地方呢，放置在鐵皮講桌上面的手機這時突然不適時宜地“嗡嗡”振動起來。因為下面是鐵皮，並未給與任何的鋪墊物，所以振動時所發出的聲音也很大，放在這學生們靜悄悄聽課的教室中，顯得格外清晰。

    張老師不悅地皺起眉毛，按道理來講這個時間點，肯定是沒有人給自己打電話的。人一旦步入中年，身邊的朋友就所剩無幾了，肯定不如年輕時候多，再加上身邊的朋友也都上了年紀，玩心大減，沒事的情況下也都不會主動聯絡彼此。

    所以，會是誰給自己打的電話呢？她想不明白：不能是熟人，一定是陌生人。

    “你們先自己看下課文，不好意思，老師要出去接個電話。”張老師扔下粉筆，拿起手機，轉身走下了講臺，朝門外大踏步離去。

    臨關上身後的門時，張老師還補充著說了一句，“你們好好看課文，不許交頭接耳。”

    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是陌生號碼，張秀妍撇了撇嘴，摁下了接聽鍵。“喂？您找哪位？”

    電話裡，傳來了一位老者的聲音，這點讓張老師有些措手不及，但當對方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張秀妍的心情只平復了一秒，又莫名其妙地詫異起來。“鄭師傅？怎麼了？”

    鄭師傅是市一中的門衛大爺，資歷相當老，據說是和上屆校長一併到來的，已經有六十歲的年紀上下。

    張秀妍十分納悶，一個門衛大爺為什麼要給自己打電話呢？

    “張老師啊，打擾你上課了吧？不過沒辦法啊，這位刑警先生非要我打給你，我也只好從登記處查詢到了你的號碼。是這樣的，刑警先生說，等你下課了想見你，請你到門衛處來一趟。”

    鄭師傅的嗓門很大，張秀妍聽著有些刺耳，不得不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她暗想道：這個嶽遠光怎麼沒完沒了的？昨天剛把成績單拿走，今天就又來了？他到底怎麼合計的呢？

    不過礙於刑警的身份，張老師也深知配合警方辦案是公民的義務。就算此時在不樂意，也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她說：“我知道了鄭師傅，下課後我就過去。”真奇怪，為什麼要在門衛處呢......

    “好！好！那我先掛了，張老師，誒，再見。”

    扯著沙啞的大嗓門結束通話了電話，門衛鄭師傅整理好手中的登記本，又把它放回到原本該放回的地方。緊接著，他把自己那雙渾濁視線裡所綻放出的疑惑視線，落在了坐在自己身旁這位陌生的刑警身上。

    “羅警官是吧？以前我見過一個警察，昨天還來了呢？不是你。”

    “啊，那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後輩，那小子剛來刑警隊的時候，我負責帶他。現在已經成長爲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優秀刑警了。”羅輝的言辭中頗有些驕傲。

    鄭師傅不解地問道：“我問句不該問的？今天那位警官怎麼沒來呢？案件這東西，中途換人調查可以嗎？當然，羅警官，我並不是在質疑你的能力，我也沒和那位警官打過交道，只是外行人單純的不理解。”

    羅輝微笑著說：“我和小嶽一直都在處理這個案子，只不過負責走訪的方向不一樣而已。今天因為計劃的關係，所以我就來了。”

    “哦哦，是這樣啊！”鄭師傅點著頭也不再多嘴，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報紙繼續讀了起來。

    “羅警官，有事你就叫我。”

    “嗯嗯，我知道，鄭師傅你不用緊張，該幹嘛就幹嘛。”

    面前的老人對來學校造訪的警官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那位姓岳的年輕刑警來了也不是一次兩次。對於發生在學校裡那名女生身上的意外，鄭師傅深感同情，卻也沒有過多的關注，到了自己這個年紀，還哪有心情去領會別人的悲哀......

    ——

    門外傳來了一陣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嗒嗒”聲，羅輝抬起頭望向門口，透過門衛處透明的玻璃，看見外面即將進來一位穿著套裙，底下套著厚重黑色打底褲的中年女教師。高跟鞋就是她穿的。

    進了門，張老師發現了門衛處裡那陌生的面龐，頗為意外？她還以為來人是嶽遠光。

    “張老師是吧？”羅輝率先開口，威嚴地問道。

    “啊，是，您是？”張老師遲疑地弱弱問著。

    “我叫羅輝，很意外是吧？小嶽今天沒來，是我替他來的。”

    “是有點，這個案子換成羅警官您調查了？”

    “那倒沒有，只不過今天這件事兒小嶽不方便來，所以才由我代替他。之前我也負責這起案子，只是調查的重心不在學校這麵，而在別處。”羅輝只好又解釋一遍。

    張老師點點頭，旋即問：“那今天羅警官想要在我這兒調查什麼？該說的先前我已經都和嶽警官說過了，該拿走的東西嶽警官也都拿了。”

    羅輝直言不諱道：“我想見見你們班級的幾名學生，放心好了，我不會以刑警的身份出現，而是換成電視臺記者的身份——不會給你班同學造成困擾和恐慌的。”

    “不行。”張老師堅決反對，抗議道：“這起案件根本就與我班的學生無關，我不知道你們警方為什麼一直盯著他們不放？”

    羅輝正視了一眼面前的中年女教師，耳邊響起來了自己臨來時嶽遠光的那句奉勸：“輝哥，張老師那女人可不好說話，自求多福。”

    “沒有為什麼，具體解釋我們警方目前不能公開，但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羅輝同樣態度堅決。

    張老師看得出這次來的刑警比那名姓岳的難以說話，她只是怔了怔，片刻後泄了氣般地搖了搖頭。

    “張老師，您應該知道，配合對於我們警方的重要性。”羅輝冷冷地提醒著說：“放心吧，對外你就說我是記者，記者帶來的親和度肯定要比警察高出許多。”

    感受著這次來的警官那鐵一般的堅決，張老師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麼不滿也不行了，畢竟警方辦案是天經地義。她只好點點頭，認命地問：“那羅警官，您到底想見我班上的哪幾位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