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老師
踱步在灰色為主的地磚走廊裏,望著兩側潔白牆壁上掛著的多幅相框,相框中裝裱著多位名人的照片,照片下方的空白處,黑色的小字記錄著照片主人的總體生平。郎朗的讀書聲時不時從各個班的門後傳出,飄蕩至走廊,旋即迴應在冗長的樓道中,聽起來十分親切。
A市一中,不愧是全市教學質量最高,學術氛圍最為濃厚的學校。只在明亮的樓道中來回踱步,聽著耳旁的讀書聲,嶽遠光就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幾年前,回到了稚嫩時期的午後。
現在他所聽到的,是諸葛亮所著的《出師表》,這篇文言文是他上學時期最喜愛的一篇。具體喜愛的原因是什麼他也有些忘記了,反正不是覺得特別上口,就是深刻感悟到了作者當時的心境。
正回憶著,突然間於自己頭頂上空傳來了刺耳的鈴聲。下課了。
成群結隊的學生們依次並排闖出了班級的門,來到了相當而言較為自由的走廊裏。他們自覺地混成一排,默不作聲向前有序走著,直到正式走出教學樓的樓門口,這才加快腳下的步伐,對著各自的方向衝出去。總算是有了點學生的朝氣。
期間,也有很多少男少女們將詫異的目光放置在自己這名打扮怪異的大叔身上,可最終也沒有說什麼。
“老了,老了。”
嶽遠光自嘲地笑著,他回憶著,似乎當年自己上學時,如果走廊裏走進了一位不速之客,也會成為學生們集體打量的目標。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撞擊地面的“嗒嗒”聲傳來,抬眼望去,穿著套裙的中年女教師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教材從教室裏走了出來。一出門撞見自己,中年女教師顯得表情相當驚訝,不由得問:“您,您找誰?”
看著面前這名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女子,嶽遠光很客氣地朝她報以微笑,又掏出了自己的證件給她看。
“您是刑警?”中年教師看樣子很緊張,但三秒鐘過後,隨即釋懷起來,“是爲了筱文,高筱文的事情而來吧?”
看來這次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不過這都是必然的,畢竟出了如此兇惡的罪犯,就算是想隱瞞,也根本隱瞞不了。
“是的,您是張老師吧?我想找您瞭解一些情況,您看好嗎?”嶽遠光禮貌地問著。
張老師點了點頭,配合着說:“我沒有問題,上午也沒有我的課了,那麼嶽警官,您想在哪裏開始我們的談話?我個人覺得,找個私密性較好的地方討論還是更明智的。畢竟校園裏都是學生。”
“不是都已經滿城風雨了嗎?”
“話雖如此,我卻也不想讓那些還未綻放的花骨朵們早早地感受到來自世間的深深惡意。最起碼,在我這裏,不行。學校是學習的地方,不是讓他們聽取這些烏煙瘴氣東西的場所。我的教學理念,一直如此。”
張老師目光炯炯,她的語氣不容置疑。
——
來到位於校園三公里外最近的一家快餐店,嶽遠光點了一份單人的漢堡套餐,張老師則什麼都沒點。
“一中附近還真是什麼都沒有啊!我早晨過來的時候沒吃早飯,起晚了,本想著在校門口買呢還。可除了文具店,就還是文具店。你不吃嗎?張老師,別和我客氣,我請客。”
“我不吃了,吃過了,學校有早餐供應。這是當然的,校長爲了避免外面商販們所賣的東西給學生吃壞肚子,特意禁止學校門口擺攤賣吃的東西。”張老師解釋說。
“怪不得!”
嶽遠光咬了一口漢堡,先給肚子裡墊了些食物,這才終於進入了正題:“張老師,據我所知,您是高筱文的班主任,對吧?”
“是的,我是她的班主任,起初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孩子,居然遇害了?還是被人拋棄在了那種地方,實在是太殘忍了。警察同志,您,您知道兇手是誰嗎?”
張老師略微有些傷感,看得出眼圈有些泛紅,卻沒落淚。
“很遺憾,目前本案還在調查中,可是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真兇就會被繩之以法的。我們刑警隊也高度重視這起命案。”
“太不可思議了,筱文居然會遭受到這樣的事情。”張老師搖了搖頭,一臉的難以置信,“真想不出會是誰對她下的手。警察同志,您說,兇手為什麼要殺筱文呢?”
嶽遠光有些尷尬地擠出一抹苦笑:“我今天來也正想問您呢!您覺得,筱文這種學生,在校期間會得罪什麼人嗎?還有就是,星期五的那天,筱文有什麼反常的地方嗎?”
“嶽警官,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在你們警方眼裏,兇手很有可能是我們學校的人?你是說——”張老師毫無徵兆地被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兇手是學生,或者老師?不可能吧!”
嶽遠光來之前就猜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於是急忙攤開雙手,做出安慰的架勢,平復著面前這名嚇得已經有些失色的教師。“沒有,沒有這麼絕對,這只是一種猜測,僅此而已。我們警方就是要考慮到很多處的細節,對嗎?所以,並不是絕對,您不要有心理壓力,正常回答問題就好。”
話雖如此,張老師卻也一臉失魂的樣子。但針對嶽遠光的提問,她還是給出了自己心目中的答覆:“我不覺得筱文在校期間會得罪人,她的人緣很好,因為她成績高,也樂於助人,所以幾乎和每位同學都關係融洽,從未聽說過會和同學發生矛盾。而且我想,依著這種姑娘的性格,老師會更喜歡的,肯定比同學還喜歡她。”
嶽遠光覺得是真的,他現在看得出來,張老師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名學生。而且,這是一位教師氣質很濃的老師,應該可以代表大多數教師的心聲了。
而且,對於下一個問題,張老師也給出了答案。
“你問週五的晚上嗎?我記得,並沒有什麼反常,放學時,她還從我身旁走過去,和我說了一句老師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