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惲的表情頓時有些精彩。

    “也對，您都有造幣權了，想必想要什麼，也不需要我幫忙……”李惲苦笑。

    “我倒是有很多錢買不到的東西想要，比如人才，比如線索，比如真相。”長孫湛說。

    李惲的表情又亮了：“湛兄你說！”

    “我最近在查一件——”長孫湛眯著眼看向李惲，“但是說之前，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是哪一方的？”

    李惲像是嚇著了：“我自然是擁護父皇，擁護九弟，從來不敢有痴心妄想的！”

    “嗯，我信。”長孫湛說。

    李世民的兒子雖然多，但除了李承乾和李泰之外，還真的沒有誰想要爭儲的，大部分人都早就放棄了那個念頭，選擇乖乖當個老實的王爺。

    “那湛兄在查什麼？”李惲問。

    “查貪腐，查工部。”長孫湛回答。

    他想起之前看賬本的那晚，各封地王爺們的賬都是武媚娘負責覈對的，在最後的名單上，長孫湛一個姓李的都沒見到。

    至少可以說明，各地的李唐宗室裏，沒有和大臣們沆瀣一氣貪腐的。

    不過這也不奇怪，李世民對自家兒子們很是慷慨，畢竟大唐國力昌盛，宗室人又不多，供養起來還是綽綽有餘的，有錢了，自然沒必要去做那些鋌而走險的事。

    “工部？我倒是有所耳聞，工部上下一團糟，現任的尚書閻立德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李惲說。

    “嗯，我就是在查這個。把所有貪腐的大臣一鍋端，現在最想要的就是這些人的名單。若是你能把這件事幫我搞定，別說昭儀，就算是你想要陛下跟你去安州，我都能做到。”

    李惲嚇了一跳：“我母妃去就夠了，父皇還是留在長安吧……”

    畢竟母妃是自己的，父皇是大家的。

    長孫湛笑笑：“那，你幫我查這些？你有辦法？”

    “呃，我在長安倒是有幾個交好的大臣……但不是那種關係，只是我兒時還在長安的時候，和他們有過來往，並無別的想法！”李惲又急忙解釋。

    “你放心，我不會誤會你。”長孫湛伸長胳膊給李惲斟滿酒，隨後自己也滿上了，“做個王爺多好，閒散舒適，對吧？”

    “是是是，湛兄說的太對了。”李惲急忙回答。

    “那你十五歲的時候就去封地了，現在也過了快十年吧？讓他們查，豈不是不太穩妥？”長孫湛又問。

    李惲喪氣地點頭：“是啊，不如，我親自出馬？”

    “什麼意思？”

    “您說工部貪腐，若是我以安州要修堤壩為由，向朝廷要撥款，是不是就有機會融入他們的小圈子了？”李惲問。

    “算是個好辦法，不過，得和你九弟商量一下。”

    長孫湛並不看好李惲的計劃，不過，多一個人就算多一份力，除非李惲太傻，幫了倒忙。

    “那等明日九弟召我的時候，我去和他說？”李惲立刻激動了。

    “不必，今晚就可以。”長孫湛隨便叫了個宦官過來，“你去東宮問問，若是太子殿下現在有空，麻煩他來這裏一趟。若是他沒工夫來，我們過去也行。”

    宦官領命而去，李惲卻被長孫湛這番操作嚇了一跳：“湛兄這……”

    真的不會被下旨懲罰嗎？

    長孫湛像是猜到了李惲在想什麼：“無妨，我和太子殿下關係很好的，嘿嘿嘿……”

    於是李惲就更驚恐了。

    宦官的速度很快，過不多時，門外就傳來唱聲“太子駕到”。

    李惲的筷子都拿不穩了，站起來就往門外跑：“拜見太子殿下！”

    長孫湛慢悠悠地跟在後麵，打了個酒嗝。

    李治親切地把李惲扶起來，叫“七哥不必多禮”，兩人寒暄的時候，長孫湛還特地叫人再添一副碗筷。

    李惲壓根沒做好面見新皇帝弟弟的準備，兩人本來也不熟，先是差了好幾歲，李惲去封地又去得早，總之兩人的寒暄聽得長孫湛都有些尷尬。

    於是他主動岔開話題：“殿下剛忙完？”

    “見了江南道的幾個刺史，剛打算用晚膳，就聽說有人想請我。”李治說。

    然而菜都已經吃了一半，李惲立刻叫人再添幾個。

    趁著李惲去吩咐的時候，長孫湛把剛纔李惲拜託他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問李治：“你說，我們這招怎麼樣？”

    “讓七哥假意和那些大臣虛與委蛇嗎？”李治用筷子點了點長孫湛，“你是不是喝多了？”

    長孫湛摸摸自己的臉，壓根不熱，怎麼可能喝多。

    李惲此刻回來了：“湛兄喝多了？”

    “湛兄？”李治都愣了。

    “啊，這是我們剛論的輩分。”長孫湛解釋。

    “咳……”李治憋住一聲笑，“我七哥可是比你大好幾歲，你占人家的便宜倒是一點都不害臊。”

    長孫湛一臉正經：“這怎麼能叫佔便宜，這是惺惺相惜。對了，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那些朝臣又不傻，七哥這個安州都督平時也不管水利之事，此刻突然提出這種要求，又是趕在我們查工部的時候，你覺得，有誰會信？”李治反問。

    長孫湛恍然，轉向李惲：“你不管水利啊！”

    他還以為李惲也是個地方官，沒想到這個都督當真只是掛名。

    李惲面色尷尬：“是，是啊。”

    “那還是算了，咱們可以想別的辦法。”長孫湛往軟枕上一靠。

    “不過，你說要你母妃和你一起回安州，我或許可以幫你做到。”李治說。

    李惲的表情都快開心瘋了：“謝謝九弟，謝謝殿下……”

    “你有什麼辦法？”長孫湛看向李治。

    李治聳肩：“以我父皇的名義下旨啊？反正他不知道。”

    長孫湛：“……”

    還真是直接從宮裏偷人啊……

    “這……當真可行？”李惲有些忐忑。

    李治微笑地轉向他：“你最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奉旨接人就行了。若是敢在外面亂說……”

    “不敢不敢！打死我都不會說的！九弟你放心，我在安州絕對老老實實，除了平常吃穿用度奢侈一點，絕對不給你惹麻煩！”李惲立刻賭咒發誓。

    長孫湛：“……”

    不愧是歷史上被人污衊謀反就嚇得自殺的蔣王，當真膽小啊。

    看著戰戰兢兢的李惲和一臉寬容的李治，長孫湛突然福至心靈，一拍大腿：“我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