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錢？去賈雲開家拿錢？”少年都驚了，他整了整身上破舊的粗布衣服，自我介紹道，“我叫年九郎，您就是傳說中的神仙國師嗎？”

    “我是國師，不是傳說中的，也不是神仙。”長孫湛說，“你跟著我走就好了，我只問你一句，若是呆會兒遇到賈雲開，你能忍住不撲上去直接宰了他嗎？”

    年九郎苦笑：“我豈敢做那樣的事，大人肯幫我們伸冤，我就已經千恩萬謝了！怎敢做出那等事情，陷大人於尷尬的境地！”

    “嗯……”長孫湛讚許地看了年九郎一眼，“你很會說話，但是跟我嘛，還希望你說實話。”

    年九郎臉色一僵：“我，我不敢。”

    “不敢說實話？”

    “不敢殺人，就算知道他害死了我父母，我的八個哥哥，我也不敢殺他。”年九郎說。

    “你還真的有八個哥哥？你家也是大戶人家啊！”長孫湛感慨。

    “不不不，我和八個哥哥都是一奶同胞，父親並未納妾，只是母親能生而已。”年九郎說。

    長孫湛嗆了一下，這小子也是夠直白的。

    “識字嗎？”長孫湛又問。

    年九郎搖頭，又點點頭：“原本我不識字，但是一路上跟著布大哥，已經認識了不少字！比如我知道‘長安’怎麼寫，還知道我的名字怎麼寫！噢對對對，他還教了我寫‘國師’兩個字！”

    長孫湛一陣無語。

    他現在求賢若渴，畢竟修路修橋開啟工業革命什麼的，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做到的。但求賢若渴也不代表他什麼人都要，剛開始識字的十六歲孩子，看著還這麼瘦弱……

    似乎是感受到了長孫湛嫌棄的眼神，年九郎立刻道：“大人！雖然我看著瘦了些，但是可有力氣了！而且我跑得快，還不愛生病！我水性也好！還能，還能憋氣憋得特別久！而且我運氣好，我們村子三百多個人，只有我一個人活下來了！我還特別忠心！”

    “咳……我信了。”長孫湛拍拍他的肩，“沒事，咱們先去拿錢。”

    說著，長孫湛轉向身旁跟著的侍衛，這次侍衛們緊張地跟在長孫湛身側，還有幾個人負責開路。

    “你們去城南的賈府，把賈雲開大人的弟弟找來，就是另外那位賈侍郎，說我請他儘快過來。”長孫湛安排。

    侍衛得令，立刻過去了，長孫湛帶著年九郎來到大門緊閉的賈府門口，讓侍衛上前敲門。

    這次，開門的人終於一眼就認出了長孫湛，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然後飛奔著去主院找老爺，就連鞋都跑丟了一隻。

    賈雲開垮著臉迎出來，見了長孫湛才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來：“拜見王爺！拜謝王爺昨日在朝堂上為我出頭！”

    “畢竟你都幫了本王那麼多，本王自然也是要幫你的。”長孫湛笑眯眯地說。

    他瞥了一旁的年九郎一眼，生怕這小子沉不住氣直接大吼‘你竟然是這種人’之後和他翻臉，這樣的話，長孫湛還真的不好在賈雲開面前解釋。

    好在年九郎規規矩矩地站在長孫湛身後，像個隱形人一樣，只時不時打量賈雲開一眼。

    “王爺您這次來……”賈雲開試探地問。

    “自然是來幫你散財，我還給你找了個幫手。”長孫湛輕飄飄地說，“你弟弟，是不是也是在這裏長大的？”

    賈雲開的臉徹底垮了：“是，是啊。”

    “那看來，他應該很瞭解這宅子了，到時候搬起東西來，定然是比較方便的。”長孫湛滿意地點頭。

    “王爺，您這是不信任臣嗎！”賈雲開都快哭了，他這個弟弟從小就和他不對付，父親一死二人就分了家，賈雲蕩死守在工部，就等著找自己親哥貪腐的證據，賈雲開威脅過，求饒過，甚至想要主動休戰逃去戶部，但就是走不了也躲不開！

    “怎麼會呢？只是本王這人吶，就喜歡看家庭和樂的景象。”長孫湛路露出一副很慈祥的表情，“本王知道你和你弟弟關係不好，這不是正巧，藉此機會，幫你們緩和關係麼？”

    賈雲開用袖子抹了抹臉：“謝，謝王爺……”

    心裏卻早就把長孫湛罵了一千八百遍！

    喜歡家庭和樂？你自己都是早早的另立別府，好意思說什麼家庭和樂？

    “不必客氣，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門口等你弟弟，不進去了。”長孫湛又說。

    賈雲開哪敢走，此刻若是走了更顯得他是去藏東西的，只得偷偷慶幸還好他已經把重要的賬本都收了起來。

    兩人帶著一圈侍衛在賈府門口等小賈大人，賈雲開藉此機會又湊近了長孫湛些，小聲道：“王爺，您是不是……和家裏關係不好啊？”

    “為何這樣問？難道你覺得很明顯？”長孫湛反問。

    “倒也不是，畢竟咱們哪敢關心王爺的家事……”賈雲開打著哈哈。

    雖然他們這群人早就把長孫湛的家事摸得一清二楚了，連長孫湛哪天回家了他們都知道。

    “你應該明白，年輕人和父親的年紀相差太大，就總有一些思想不合的時候。”長孫湛感慨地說，“尤其我身份特殊，所以不得不住在外面，但和我爹的感情嘛……平常雖然沒什麼，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的血親不是？”

    賈雲開立刻懂了，他問這個問題就是確認，他們這些‘抱團’以長孫無忌馬首是瞻的大臣，和長孫湛到底是不是一個陣營。

    現在就很清楚了，雖然長孫湛和長孫無忌不怎麼交流，但很明顯這都是自家人嘛！尤其長孫湛還在朝堂上和長孫無忌相談甚歡，怎麼可能有矛盾呢？

    賈雲開立刻露出一副自家人的笑容來：“王爺啊，那咱們就都是一家人了，您又何必把我弟弟叫來呢？”

    長孫湛沒急著回話，他知道李治懷疑工部的這些人其實在和長孫無忌一起抱團貪腐，只是現在還抓不到長孫無忌也身在其中的證據，至少賬目上都是乾乾淨淨的。

    但，抱團的大臣有多少，分別都是誰？長孫湛沒辦法在這裏問，而且就算要問，他也得回家去問長孫無忌，在外面問別人，他的間諜身份不就被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