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雲開的臉色頓時慘白。

    “每個州，因你而死的，就算有五十人吧？我大唐有十道，共三百六十州，所以，一共就有……嗯，一萬八千人因你而死。”長孫湛飛快地計算出來。

    “不是我！這不關我的事啊！”賈雲開終於嚇哭了。

    “你看，這一萬八千人，會變成一萬八千個冤魂，沿著各處被你搜刮過的官道，慢慢地飄來長安，飄進城裏，飄到你府上。”

    長孫湛把這故事講得繪聲繪色，“那可是一萬八千個鬼魂啊，他們一個挨着一個，是不是能把朱雀大街站得滿滿的呢？

    “你府邸在哪條街上，府上地方夠嗎？

    “這些冤魂在你的院子裡擠不下，是不是還要站到你的房頂上，在你睡覺的時候，擠在你的床榻邊，腦袋湊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你？”

    長孫湛聲音幽幽，慢條斯理地說完，又嫌棄地看了攤在地上的賈雲開一眼，“你若是敢在我的花廳裡尿出來，我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

    賈雲開哆嗦一下：“不！不敢！王爺饒了我！”

    他的發冠都快被他哆嗦散了，整個人戰戰兢兢，彷彿真的看到有無數黑漆漆的鬼魂跟在他身邊似的。

    長孫湛扔了一根毛筆和一張紙給他：“寫吧，把你知道的，貪過的官員，他們各自貪了多少，都寫下來！”

    賈雲開抓了四次才把毛筆抓起來，之後在嘴裏嘬了嘬，用唾液將上面凝固的墨水重新打溼，之後就趴在地上寫了起來。

    他手抖得厲害，寫字也很艱難，長孫湛喝了兩盞茶他才寫完，恭敬地把紙捧到長孫湛面前：“王爺，寫完了！”

    “嗯，放這兒吧。”長孫湛對這沾滿了口水的紙很嫌棄。

    “王爺，我還，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賈雲開大著膽子說。

    “你說。”長孫湛瞥他。

    “我，我知道最近太子殿下在查各處貪腐，我提醒您，應該有幾個人，手裏有長孫府貪腐的證據！”賈雲開說。

    長孫湛身子前傾：“長孫府？長孫無忌的府上？”

    “是，是的！”賈雲開覺得自己賭對了，他原本是想留著這個籌碼打算要挾長孫湛，之後卻又聽說長孫湛和長孫無忌的關係並不好。

    “噢，什麼證據啊？”長孫湛又靠回軟墊上，“說說看？”

    “我只知道長孫大人也剋扣過不少款項，但，他做得隱蔽，所以我手裏沒有證據。”賈雲開說。

    “那誰的手裏有證據？”長孫湛又問。

    “我，我也不知道！”賈雲開說。

    “……”長孫湛眯起眼，“算了，我就當你沒說過。這種張口就可以胡亂說的事情，成不了你的籌碼。”

    “不是的王爺！這是真的，我發誓！我用我兒子的性命發誓，絕對不是假話！”賈雲開舉起手。

    長孫湛覺得能用自己兒子發誓，聽起來還是比較靠譜的，除非這個人壓根沒有兒子。

    “我知道了。”長孫湛回答他。

    之後自己再去調查就好了。

    “那王爺……能保我嗎？”最後，賈雲開問。

    他實話也說了，底牌也亮了，同伴也賣了，錢也全都拿出來了，還被嚇得兩股戰戰，差點尿了褲子。

    長孫湛輕笑出聲：“我保了你的官，之後，你還繼續禍害百姓？從中撈油水？”

    “我自然是不敢的！再也不敢了！只要王爺能保我，我這輩子都不再貪了！”賈雲開說。

    “這話，你也能用你兒子的性命做擔保麼？若是你做不到，你兒子就立刻暴斃而亡？”長孫湛語氣嘲諷。

    賈雲開打了個哆嗦，支吾半晌才道：“我，我今後願意把九成的錢都給王爺！自己只留一成！”

    看來還是要貪。

    長孫湛嘲諷地笑出聲：“賈大人，你怕是忘了什麼事吧。”

    賈雲開茫然地抬起頭：“我……”

    “賈大人，你忘了，我是‘大’王爺啊，我有造幣權！我想要多少銅板，就能有多少銅板，我何必和你合謀，去搶百姓手裏那點銅板呢？”

    賈雲開身子一頓，一瞬間彷彿萎靡了二十歲。

    他怎麼能忘了這件事呢……他現在所剩唯一的籌碼也消失了！

    “你還能走嗎？”長孫湛問他，“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府？”

    賈雲開一愣，還以為自己就要被送去大理寺了，沒想到居然長孫湛還答應送他回府，頓時艱難地站起身：“能，能走！”

    “那就好。”長孫湛點點頭，叫宦官進來送客。

    在賈雲開走到花廳門口的時候，長孫湛突然高聲問：“對了賈大人，你娶了幾房夫人？”

    賈雲開不知道長孫湛為何這樣問：“只有四房。”

    “噢，那看來，那一萬八千冤魂就不會太擠了，至少能到三個房間去盯著你們睡覺啊……”

    長孫湛打了個呵欠，自顧自回了後殿。

    賈雲開腳下一個趔趄，被宦官扶住，終於在離開丞賢殿的大門之後，尿在了自己褲子裡。

    長孫湛把賈雲開寫的名單隨手丟在案几上，然後掏出手機，把錄音儲存了下來。

    之後，他拿出紙筆，開始把他剛纔計劃的未來王府造型畫出來。

    亭子，池塘，池塘裡再養幾隻可愛的鴨？鴛鴦？長孫湛邊寫邊畫，畫到一半的時候小芸又進來了：“王爺……”

    “不會又有人找我吧？”長孫湛已經被賈雲開之流嚇怕了。

    “不，是東宮送來的東西。”小芸把手中托盤拿給長孫湛。

    長孫湛看到兩封奏摺躺在托盤上，一封是剛纔他送去的，還有一封比較陌生。

    於是長孫湛先開啟自己的那封，李治果然已經批覆‘準’字。

    “還真是惜字如金。”長孫湛撇撇嘴，又開啟第二封。

    第二封奏摺上沒有硃批，但，長孫湛看著內容，再次氣笑了。

    這居然是御史臺彈劾他的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