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五品以下的倒是不用過多考慮，畢竟權利有限，就算作惡，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李治又說。

    長孫湛卻搖頭：“你可不能這麼想，就算是一村之長，若是想要以權謀私，也夠平民百姓們喝一壺的。更何況那些縣令啊，都是父母官，更為重要。”

    “好，我知道。”一桌豐盛的晚膳擺好，李治拿起筷子，先給武媚娘夾了一小塊青菜。

    長孫湛翻了個白眼，自己給自己夾了一大塊五花肉。

    “那位狄家的公子呢？怎麼沒見你提他？”李治又問。

    “他有點傻，所以，我打算看他之後的表現。”長孫湛回答。

    李治就笑：“怎麼傻的，來給我講講？”

    於是長孫湛就把狄仁矩的直男言行給李治和武媚娘講了一遍。

    可憐的狄仁矩此刻正在家被狄老大人訓斥，在他理直氣壯地‘控訴’長孫湛讓他去做女子做的事情之後，狄老大人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之後不僅罵了狄仁矩一晚上，罰他不許用晚膳，甚至還要家法伺候。

    狄仁矩終於意識到錯誤，並且打算第二天去找長孫湛道歉，希望‘大’王爺能忘記他的智障行為，但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智障行為已經被當成段子，被長孫湛講到了太子殿下的餐桌前。

    李治和武媚娘先是笑了一番，之後李治道：“怎麼說狄左丞也在朝中為官多年，怎麼他的孫輩如今居然見識如此淺薄？”

    “或許是太過年輕吧。”長孫湛睜眼說瞎話，明明狄仁矩也二十歲了，比李治的年紀還要大。

    但李治並不知情：“原來是如此麼？那還有情可原。”他直接把狄仁矩當成了十歲出頭的孩子，“不過，這麼年輕的小孩，你能任用他做什麼？”

    “我是看好了他的兄弟，狄家兩代人裡，那位狄仁傑公子，或許是唯一一個出衆的。”長孫湛說。

    “嗯，那便宣旨叫他入長安，反正狄府在這邊也有宅子，他們也不必一直在夔州。”李治點頭。

    長孫湛驚異地看了李治一眼：“你還記得他父親是夔州刺史？”

    李治也很驚訝地看了看長孫湛：“我自然記得！為何不記得？”

    長孫湛豎起一根拇指：“厲害啊，不愧是做皇帝的料！”

    李治：“……”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是‘做皇帝的料’。

    “他們大概也不願讓孩子離父母太遠的。”武媚娘補充。

    李治卻並不感動：“若是想出仕，自然要付出些代價。”

    “我已經和狄仁矩說過這件事，他說已經寫信給夔州了，只不過，他的兄弟還要兩個月才能趕到長安，我估計，是要看我到那個時候會不會不得聖寵。”長孫湛故意笑道。

    “他們的擔憂不無道理。”李治笑著說，“你現在風頭正盛，又在朝堂上如此張揚，我看，不僅御史臺的人，哪裏的人都想參你一本。”

    “我在朝堂上不是向來以理服人的麼？”長孫湛理直氣壯道，“而且，愛參就去參，我還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還是怕你一時間得意忘形的。”李治說。

    “放心，我沒有不良嗜好。”長孫湛回答。

    他所有的愛好都是在倉庫裡完成的，外人看來他就是在睡覺，所以，怎麼可能被人抓到把柄？

    晚膳終於用完，長孫湛攤在李治平日裏處理政事的案几旁：“打算叫我做什麼啊？”

    “覈對賬目，咱們三個一起，說不定今晚就能弄完了。”李治親自捧出厚厚的一摞線裝賬本。

    長孫湛驚了：“這是你該做的嗎？不能叫戶部的人來？”

    “這就是我叫戶部呈上來的，他們說肯定沒問題。”

    長孫湛立刻就懂了：“他們說沒問題，但是你不信？如果叫御史臺的人來呢？”

    “如果涉及到的虧空賬目太多，或許御史臺的人也會被收買，信不過。”李治說著又捧出另外一摞賬本，“就這些，也不多。”

    長孫湛看著那些加起來有大半個人高的賬本，隨手開啟一本，裡面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頓時一陣眼暈，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大哥，你這真的是……厲害了！咱們三個一晚上能弄完？”

    李治沒回答，而是指著其中的一摞開始介紹：“這些比較簡單，或許一晚上就能看完，只要和各地呈上來的賬目進行覈對就好了。”

    說完他又指向另一摞：“這些是朝中官員，以及各國公封地的賦稅和收入賬目，這裏面有假的可能性最大，他們也會把賬目做得很難看出漏洞，需要我們仔細檢查，比較難。”

    “所以呢？”長孫湛看著大腿高的‘比較難’的那一摞。

    “如果我們看不完，可以先看這一摞。”李治指著‘比較難’說，“如果發現了問題，再去仔細檢查出問題那些大臣們任下的地方賬目。”

    “我有一個主意。”長孫湛舉起手，“咱們為什麼不請外援呢？比如叫狄家的傻小子來？”

    李治眉毛一挑：“他來做什麼？我們信得過他？”

    “讓他檢查簡單的那一摞。”長孫湛指了指，“而且，狄左丞不是不摻和朝堂裡的事麼，我們就叫他的孫子來看賬目，看他最後會怎麼樣？”

    李治笑得肩膀都在抖：“我說‘大’王爺，你怎麼那麼壞呢？行吧，準了！”

    長孫湛立刻召來侍衛，叫他去狄府，就說，王爺請狄仁矩公子來東宮。

    一句話的資訊量非常大。

    武媚娘微微皺眉，李治立刻默契地秒懂：“沒事媚娘，你坐，我叫人隔一個屏風。”

    “別別別，我和狄仁矩去外間，你們倆在裏間。這樣，說話也能聽見。”長孫湛起身，“但是你們倆可不要把持不住地做些什麼。”

    李治作勢要踢長孫湛，於是長孫湛急忙靈巧地躲開，飛速逃跑了。